將張裴二人罷相之事直截了當地告知了兩人。果然,王昌齡和高適同時錯愕難當。

為人爽直的王昌齡甚至直言不諱地說:“當初姚相國罷相,是用人不明,宋相國罷相,是錢法以及刑法被人詬病,張燕公罷相,因交接相士僧道之流,而李相國杜相國以及蕭相國韓相國等罷相,則多半是因為彼此紛爭。而此次張相國和裴相國罷相,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張相國之剛直和才華,人人稱道,裴相國權掌漕渠轉運,人人稱便,為國省利頗多。他們彼此融洽,幾無過失,如今卻驟遭罷相,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高適就不像被杜士儀稱作是王大炮的王昌齡這樣口無遮攔了,他極其謹慎地開口問道:“未知接任的宰相是誰?”

“李林甫接任中書令,而陛下欽點河西隴右節度使牛仙客為同中書門下三品。”

此話一出,杜士儀就只見面前那兩張臉上,四隻眼睛瞪得老大,分明全都極其不可思議。王昌齡在回過神來後,面色極其古怪地說道:“牛大帥竟是就此拜相了?從前就有傳言說,李林甫為人不好學術,而牛大帥也是出身小吏,相比從前歷任宰相,即便是蕭相國那樣被人嘲笑過文思不盛的,好歹也任過中書舍人,可如今這兩位……難不成要被人笑話是咱們大唐無人?”

高適雖沒有明說,但也顯然是抱持著同樣的念頭。也難怪,兩人都是一時名士,與其唱和往來的也全都是天下有數的才俊,也許會敬重牛仙客的資歷和功績,但這樣的人節度一方可以,驟然拜相的話,他們就接受不能了。這兩人都如此,杜士儀幾乎可以想見朝中對這樣的配置會生出什麼樣的波瀾。要知道,從開元以來,政事堂中從來就不曾有過這樣的格局!

“好了,對你們說這些,我不是聽你們這些閒話。木已成舟,誰也無法更改陛下的成命,有心去說這些被人當做怨望的話,還不如籌備一下真正重要的事。”

杜士儀說到這裡,王昌齡和高適便同時想到了一個最大的問題,那就是牛仙客這一走,誰來接任河西和隴右節度使?除非在幽州呆得好好的張守珪重回河隴,否則兼知二節度的人選是肯定沒有的,想也知道這不可能。畢竟,契丹尚未完全臣服,如果要選擇,張守珪也不會願意離開經營數年之久的幽州。

這樣一來,資歷尚未足夠的王忠嗣節度隴右,就有些難度了。

因為事出突然,杜士儀如今又不像從前在鄯州那樣,與河西涼州唇齒相依,沒事就可以派人去牛仙客那打個來回,如今牛仙客入朝拜相,以其步步為營的性子必然會小心翼翼,絕對不會對天子舉薦什麼人接任自己的位子,以防被人指摘為朋黨。王昌齡這個直腸子的剛忍不住開口問了一句,能不能借這個機會推上王忠嗣一把。就在這時候,高適陡然一拳砸在了憑几上。

“大帥,王將軍之前檢校鄯州都督,兼鄯州刺史,如若朝廷以他人節度隴右,必然也要兼任鄯州都督及鄯州刺史,屆時王將軍在隴右可未必能夠呆得下去!總不成讓他降職再給人騰位子,那麼就只能是他調任別處!”

杜士儀見王高二人全都看向了自己,彷彿想的是自己在隴右的那些影響力恐怕也會被後來者一一清除,他哂然一笑,暗想無論到了哪裡,一朝天子一朝臣都是不可避免的。好在他不是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如今總算不完全是被動挨打的局面。

“近來朔方河隴一片太平,然而河東蔚州以及雲州一帶卻頗有兵馬擾邊,我已經行文忠嗣,他應該會請纓前往代州禦敵。少伯,達夫,你二人素來交好,形影不離,此前忠嗣尚未節度隴右,不得置幕府,段行琛這個節度判官還是牛大帥任用的,所以忠嗣身邊,也沒有掌書記之類的幕佐。”

話說到這個份上,王昌齡和高適就都明白了。邊疆有警的是雲州蔚州而不是代州,讓王忠嗣請纓去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