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帥,孫孝哲雖話說得粗,但我等被人棄若敝屣地丟在洛陽,確實已經不敢隨便相信人了。如今大帥已經收復了河北大部,我等不但是敗軍之將,更是朝廷欲殺之而後快的叛將,此時前來降附,並不敢和大帥提任何條件,縱使為一馬前卒也已經知足了。可安祿山縱使於陛下,於元帥來說只是萬惡不赦的亂臣賊子,卻還是我三人的恩主。懇請元帥破鄴郡之日,能夠嚴懲那些無君無父殺害他的人!”

此話一出,崔乾佑登時愣住了。他怎麼都沒想到,田乾真竟然請求杜士儀幫他們為安祿山報仇!平心而論,安祿山確實對他不薄,可暴怒起來的時候六親不認,確實不是明主,之前很可能因為嚴莊的密謀,死在安慶緒手上,可他卻沒有太多為其報仇的心思,畢竟,他已經自身難保了。所以,他看到杜士儀面露譏誚,頓時暗罵孫孝哲田乾真一個個都實在是不省心,連忙重重咳嗽了一聲。

“元帥,我們並沒有別的意思。我們如今都只是無根浮萍,但對幽燕,對叛軍之中的將卒還有幾分瞭解,如若元帥真的願意免我們一死,定當肝腦塗地效力於鞍前馬後,報元帥不殺之恩。”

這才是降將該說的標準言辭。可是,杜士儀笑了笑之後,卻好整以暇地說:“孫孝哲的顧慮不算錯,田乾真的請求也是人之常情,至於你崔乾佑,這番話更是顯得很聰明。若是按照你三人兵圍長安,令陛下一度倉皇離京,令長安城無數軍民為之死難的罪過,就是千刀萬剮,只怕很多人也不能解恨,我如今饒了你們三人,你們自己也應該知曉,最大的原因只是為了讓叛軍不要再負隅頑抗,不要再有更多無謂死傷,所謂千金買馬骨,僅此而已。”

見孫孝哲一張臉頓時漲成了豬肝色,他便繼續說道:“當然,你三人曾經是安祿山麾下重將,對於河北山河地理自然更加熟悉,如有需要,我也會不吝使用。就比如我此前才剛剛用了……”他突然一頓,隨即扭頭向阿茲勒問道,“杜隨,薛嵩那邊可有訊息?”

“回稟元帥,薛嵩已經派人從滏陽傳書,滏陽守軍業已投誠,隨時隨地都可宣告降伏反正。”

崔乾佑也知道自己三人對於杜士儀的最大意義,確實就是剛剛所說的那個理由,心中越發七上八下。可當聽到薛嵩竟是已經歸降杜士儀麾下,而且已經拿下了滏陽,他的腦筋立刻飛速轉動了起來。而孫孝哲更是不禁出聲叫道:“薛嵩不是死在雍丘之戰了嗎?他竟然還活著……”

這次,不等他繼續往下說,田乾真就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就當這邊廂三個叛將心思各異的時候,大帳外突然傳來了一個聲音。

“元帥,朔方郭大帥派人覆命!郭大帥說,已經抵達了洹水上游,隨時可以築起堤壩,屆時引水一灌,安陽城中守軍便再難持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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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4章 安陽城破

引水灌城!

水淹七軍的戰例,縱觀歷朝歷代,從來都不少見,然而,這同時意味著即使赤地千里也不惜的決心。崔乾佑也好,田乾真和孫孝哲也好,全都是世居幽燕,怎麼都沒想到杜士儀看上去溫文爾雅,竟然真的會如此狠辣。要知道,安陽城中除卻兩萬餘叛軍,卻還有很多無辜百姓在,真的這麼灌水圍城,倒未必淹死人,可城中百姓也會有無數人遭殃!

孫孝哲看杜士儀的目光已經有些不一樣了,多了深深的畏懼。他是契丹人,最信服的法則便是弱肉強食,所以,對於並沒有萬夫不當之勇卻佔據了元帥寶座的杜士儀,他心裡並不十分服氣,只覺得對方僅僅是運氣好而已。可現在,他已經沒有那種被人狠狠踩在腳底下的羞辱了,因為他很清楚,如果真的來上這一招,安慶緒必定難以支撐,除非前方兵圍真定的蔡希德南下解圍,否則結果將毫無懸念。

到了那時候,叛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