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生氣,還很自豪地笑了,露出白白的牙齒。張老師的小女兒還記得王衛疆在她家吃飯時啃骨頭的樣子,她總是啃不淨骨頭。張老師收拾殘局,父親趙科長就讓女兒看人家王衛疆啃過的骨頭,她當時就傻眼了,那骨頭乾淨得就跟砂輪打磨過的一樣,趙科長就訓女兒:“把你撇到草原準會餓死,沒有人給你肉吃。”她當時就在心裡嘀咕:“跟狗啃過的一樣。”今天又讓她開了一次眼,王衛疆又啃骨頭了,跟吹口琴一樣,一點一點慢慢地含在嘴裡,又是嘬又是吸又是吮,丟開的時候連一點油膩都沒有了,白晃晃的,擦都擦不下一點油漬。她真的懷疑王衛疆是個蒙古人或者哈薩克人。王衛疆離開的時候,她送到門口,小聲告訴這個渾小子:“你吃的每頓飯都是我做的,你知道嗎?”“知道。”“都是我盛的,知道嗎?”“知道。”“知道知道,我問你你知道本姑娘我叫什麼?說不出來了吧,還是一個班的同學呢,我告訴你,你用心記,我叫趙曉梅,不是趙小妹,是趙曉梅。”趙曉梅就掩上門不見了,王衛疆在門外愣了一下。

班上不但有人議論王衛疆是二轉子,還涉及海力布叔叔。海力布這個名字一聽就是蒙古人,整個烏爾禾地區已經沒有人知道海力布原來的名字了,連海力布的漢人身份都沒有人知道了。王衛疆憑什麼在牧場待那麼長時間?牧場只剩下海力佈一個人的時候,王衛疆都沒有離開海力布。大家就猜測這兩家的關係非同一般,簡單的鄰居關係是無法解釋的。這些議論不會傳到王衛疆耳朵裡,趙曉梅也不想告訴王衛疆。

趙曉梅跟母親張老師聊天的時候總是不經意地提到海力布叔叔。張老師完全忽略了這個十五六歲的高中生,張老師一直把她當孩子,當這個女孩子開始對母親耍心眼的時候,張老師一點防備都沒有。女兒採取的是零敲碎打的方式,整整一個學期,女兒都傾心於這件事,總是在節假日,在母親空閒的時候,這個小精靈也在刻意為母親創造這個空閒。給父母的印象,女兒一天天長大,越長越懂事,越長越勤快,越長越能體諒父母,尤其是母親,真是母親的小棉襖。母親陶醉在女兒營造的氛圍裡,女兒跟唱歌一樣跟母親聊天。女兒已經對王衛疆與海力布叔叔的關係不感興趣了,女兒的好奇心完全轉移到她家與海力布叔叔的關係上。她家曾在牧場待過好幾年,兩個哥哥就出生在牧場。女兒從母親點點滴滴的談話中,迅速地破譯海力布與母親極為隱秘的關係。一個學期足夠了,臨近考試的時候,女兒基本上掌握了母親在牧場的生活情況。

那時老趙跟張老師剛剛到牧場不久,老趙當上了牧場場長,相當於連長,張老師擔任馬背小學的副校長。張老師還是我行我素,處處跟丈夫老趙鬧彆扭,三天兩頭吵架,隔三差五打在一起,彼此都有傷疤留在臉上。

時間不長,張老師又學了一招。草原人視草為命根子,草餵養牲畜,而牲畜又餵養人。草原女人發毒誓發毒咒時就跪在地上披頭散髮,拔青草發洩心中的怒火。張老師就用這招來對付丈夫老趙,老趙氣得臉發白手發抖,望著奔向草地的老婆,望著老婆抓著青草向蒼天起咒,老趙就栽倒在地。老趙倒了幾次以後,也學乖了,碰上老婆發脾氣,他就躲。老婆就得寸進尺,毫不相讓,該幹什麼還幹什麼,只是可惜了那些青草地,牧場附近比較好的草地都被張老師毀壞過。那些蒙古族、哈薩克族牧工看不慣了,也忍不住了,就去警告張老師:不要再毀壞青草,長生天要發怒的。張老師哪聽這個,依然故我,他們只好勸趙場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