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兒……恐怕就是師父那已故的長子吧,賀難心中想道。他從未見過李準,但卻從山河府中任職已久的官員口中聽說過他的一些故事。李準從小便顯露出不凡天資,能言善辯,才兼文武。人皆言李準的成就定能比其父更勝一籌,只是可惜天妒英才,在十年前盛國西征之時他不幸戰死於沙場。

看師父這般哀傷的樣子,賀難也不免有些動容。自從長子不幸夭亡,師父膝下便空了近三十年左右,直到三四年前才又新添了一個幼子。此番和自己在地堡中議事,又見故人遺物,觸景生情,心裡一定十分不好受罷。

一老一少都沉默不語,似乎是在為李準哀悼。

過不多時,李獒春回過神來,向賀難說道:“你此番受我之命遁入江湖,勢必會遭遇許多危險,沒有一把好兵器恐怕不妥。這把無柄刀如我曾對你說的一般能削金斷玉,斬鐵如泥。準兒已去,你便攜著這把無柄刀去吧。”

“這……這怎麼行?”賀難的面色罕見地慌亂起來,顯然他自己都覺得受之有愧。師父將這把無柄刀在地堡中珍藏,恐怕是李準留給他唯一的遺物……自己拿了這柄刀實在是有些不妥。

“你可知道為什麼我對你不錯?你與準兒頗為相像,無論才華、性格毫無二致。他也是如這把無柄刀一般……想來你和這無柄之刀也頗有些淵源,我將這把刀託付給你也未嘗不可。”李獒春道。自己對賀難很是寵溺,便是因為他會帶給自己一些準兒的感覺吧,有些時候恍惚之間,竟也會把他當作準兒,分辨不清。

賀難沒有再去推脫,而是面色沉重地點了點頭。他恭恭敬敬地走上前幾步,對著刀施了一禮,雙手捧起了無柄刀,收入了和刀陳列在一起的刀鞘中。所有動作他都做的一絲不苟,頗具些儀式感,絲毫沒有平時行事那種輕佻隨意的樣子,想必賀難自己對此事也很有感觸。

見賀難收好了無柄刀,李獒春又從懷中掏出來一個巴掌大的小玩意兒遞到賀難眼前,那是一個精鋼所鑄的灰黑色箭頭。“這個……是你能調動暗箭的信物。四枝暗箭常於我左右,不時會在外活動,你此去前路兇險異常,我自會派遣他們暗中保護你。這幾日我已經對你一一細說他們的名字、相貌,在何處以何法能聯絡到他們。若你遇上了麻煩需要他們援助,憑此物號令他們即可——見此物如見我本人。”

賀難點了點頭表示銘記在心,回答道:“師父您倒是不必擔心我,我只需要燕二哥或者紅雨護送我安全地走上一段時間便可以了,我想……也不會碰上什麼大麻煩。”

李獒春見賀難雙手仍然捧著那無柄刀,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有些啞然失笑:“不過是一把刀而已,雖然是準兒之物,但我現在贈與你便是你的了,把它當作護身用的兵器就好。若是你覺得這無柄刀使用起來不趁手,只管給它配上一副好的刀鍔、刀柄。若是有緣得見一些刀術名家,向他們討教一些刀法精髓對你來說大有裨益。”此時的李獒春可能真的把賀難當作了將要離家從徵的李準,話語竟也變得有些囉嗦起來,恨不得千叮嚀萬囑咐。

賀難見師父已不似剛才般神色陰沉,也開起玩笑來:“這柄刀本來就是李準兄的兵器,我當然不能擅自重鑄。您將這把刀託付給我便是信任我能駕馭此刀,我又怎能辜負您的信任?兄長能用,我便也能用。”

二人簡單地收拾了一地窖、行裝,便順著暗門回到了李獒春的書房裡去,透過窗縫也能看到此時已是深更半夜。賀難揣好書冊、箭令,又將刀系在腰後,剛想拱手道別,卻又不知說些什麼好。

這對師徒從蓬萊閣出來,一路行到山河府的正門口,卻一路無話。李獒春看賀難面色低沉,便開口道:“你心中不必懷有負擔……若是哪一天真覺得累了、倦了,大可回到山河府來。”

賀難搖了搖頭,低聲回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