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被關在柴房的日子裡,他偷聽守門小廝的閒聊,意外得知溫恢之所以把溫謙領回府,是因為早就篤定小宋氏會熬不過秋天。一句篤定,背後包含了太多不可說,溫羨想弄個清楚明白,就直接闖出柴房鬧到溫恢跟前,他一句句質問讓溫恢變了神色,最後惱羞成怒直接恐嚇他說,多說一句就奪了他的世子位、將他趕出家門。

「你以為我會稀罕?」

大雪紛飛的隆冬,香火高燃的祠堂,溫恢氣沖沖地命人取出宗譜,將溫羨除名趕出定國公府…

眼前彷彿又浮現那隆冬的漫天白雪,溫羨撫著手裡的玉笛,低聲道︰「娘…」

「汪汪~」

衣擺被輕扯了一下,溫羨低頭就看見書案下通身毛髮雪白乾淨的小不點正扒拉著他的衣袍,不由牽了一下唇,彎腰將它抱起,伸手撫了撫它柔順的毛,笑了一下道︰「你說,這天下什麼人最可恨?」

「汪汪~」

‐‐我沒有認錯,你是我大哥‐‐

「是沒有自知之明的人。」

…

玉桂零落香淡去,秋去冬來,又一場新雪紛紛揚揚落灑,覆信陵一襲素裹新裝。臘月初二這一日,武安侯府較之平日要格外熱鬧些,連顏家其他三房的陶氏、胡氏並孟氏都一齊早早地過來幫著蘇氏忙活,只因為這是顏姝及笄的好日子。

及笄禮設在武安侯府的正花廳,朝上各府女眷大多都來觀禮,坐了滿滿一屋子。屋內,長公主作為及笄禮正賓端坐主位之上,顏桁與蘇氏則是坐在其右手邊的黃梨木圈椅上,其他如顏老夫人並陶氏、胡氏與孟氏只在一旁的席間落座。

長公主著一身錦繡衣裳,佩玉戴環,面帶吟吟笑意,開口道︰「今日四娘及笄,連著下了幾日的雪就停了,可見這孩子是個有福氣的。」聽眾人附和,她露出笑容,側首輕聲問了時辰後,才又繼續道,「這吉時到了,該開始了。」

一旁的蘇氏聞言,用胳膊肘輕輕地戳了一下身邊的顏桁,後者立時會意,起身走到花廳正中,清清了嗓子,按著禮制簡單地說了兩句後,才宣佈笄禮正式開始。

作為贊者,顏妙與顏嫣相攜,笑著率先從外面走了進來,在捧著面盆的丫鬟跟前站定,淨手,之後才分立於長公主身側。

絲竹管絃齊奏,禮樂聲緩緩響起,一襲采衣採履的顏姝雙手交握垂放於小腹處,步履輕緩如踏蓮而來,進了屋,盈盈福身與廳內觀禮眾賓見禮後,移步至軟墊邊,輕提裙擺,緩緩地跪坐在墊子上。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志,順爾成德…承天之休,壽考不忘。」在顏嫣為顏姝通發綰髻後,長公主起身走到顏姝跟前,一面念著禮詞,一面將一支翡翠簇嬌杏笄輕輕地戴在小姑娘的發間,而後才滿目慈愛地看著眉眼靈秀生動的小姑娘,徐徐開口道,「從今日起,阿姝就是個大姑娘了。」

顏姝臻首微垂,聞言耳尖微熱,下意識地抬頭,恰對上長公主和藹的笑容,也不由跟著彎了彎唇,淺淺一笑。

更衣後,顏姝著了一襲秋華錦粉色繡杏花襦裙,在眾人驚艷的目光中緩步走到顏桁與蘇氏跟前,行了拜禮,跪聽聆訊。顏桁素來心疼的女兒,見她折騰了半日,額上早已沁出薄薄一層細汗,哪裡還有心思訓示些什麼,只簡簡單單說了兩句了事。

及笄禮結束後,顏桁離了花廳,蘇氏也引著眾賓客往汀蘭苑飲宴,至於顏姝則在顏妙與顏嫣的陪同下回了雲落居歇息。

「阿姝,你之前怎麼沒有告訴我,笄禮的正賓是長公主呀。今兒我一進屋,瞧見她差點兒沒嚇得踩了自己的裙擺呢。」顏妙坐在桌邊,一面兩隻手推著果子玩,一面抱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