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天下第一聰明人’‘了,只可惜君如玉向來深居簡出,甚少離開煙雨樓,因此一直無緣得見。所以那時我原本打算不去的,但一看到請貼落款處的’君如玉‘三個字,就立時改了主意。”

韋長歌往前探了探身,興致勃勃地問道:“結果呢?那賞花詩會怎麼樣?你見到君如玉了麼?如玉君子、如玉君子——果然如玉否?”

蘇妄言嘆道:“我一到那裡就後悔了。”

韋長歌一愣:“怎麼了?”

蘇妄言又嘆了口氣,卻學著他先前的語氣道:“不過是幾個文人墨客,聚在一處,喝幾杯老酒,發幾句牢騷,做幾首酸詩,自恃風流罷了。還能有什麼?難為我聽了一夜那些似通不通的宏言偉論,倒做了好幾夜的惡夢。”

韋長歌怔了怔,道:“有天下第一聰明人做東,何至於此?……那,君如玉呢?你在錦城見到他了麼?”

蘇妄言冷笑道:“見是見了,不過是‘相見不如不見’。我看那君如玉,不過有些許小才,行事中規中矩罷了。‘如玉’二字未免誇大,所謂‘天下第一聰明人’,就更是無從說起。實在叫人失望的很。”

韋長歌聞言,面上隱隱有些惋惜之色,嗟道:“盛名之下其實難符,卻是自古皆然……對了,你說你在錦城遇到了那個姓凌的女人,又是怎麼回事?”

“那是我從錦城回來的路上了。”

蘇妄言想了想,緩緩說道:“那日我出了錦城,不巧路上一道木橋壞了,只能繞路,偏偏天又黑得早,便錯過了宿頭。我本來要再往前趕一段路,找個人家借宿的,但那個晚上,月光十分皎潔,照著山路兩旁,蔓草叢生,四野無人,很有些冬日山林的寂寥意趣,我索性就在山道旁找了個地方,生了堆篝火,準備露宿一宿。”

說到這裡,遲疑了一下,卻不說下去,欲言又止地抬眼看向韋長歌。

韋長歌笑道:“怎麼不說了?”

蘇妄言踟躇片刻,猶豫道:“後面發生的事情,很是奇怪,連我自己都說不清,那究竟是真的,還是我在做夢……”

韋長歌知道他素來要強,怕他著惱,忙陪著笑道:“你放心,不管你說什麼,我都相信。”

蘇妄言笑了笑,這才接著道:“那天夜裡,我快要睡著的時候,迷朦間,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悉悉嗦嗦的聲音,接著便是一陣語聲——那語聲,很是奇怪,像是有人在說話,卻又低沉含混,嘔嘔呀呀的,不似人聲。”

蘇妄言聽到那聲音,已經完全醒了,也不做聲,只悄悄循聲看去。

便見不遠處,幾棵古樹中間,影影綽綽地有兩個人影。隔著樹叢,看不清面目,只能依稀分辨出其中一個身形窈窕,似乎是女子,另一個個子矮小,大約只有五六歲大小的孩童一般高度。

蘇妄言聽到的聲音,便是那女子和那矮小人影說話的聲音。

那兩人交談時,聲音都放得極低,話聲又短促,聽不清在說些什麼。只看到那女子站在樹下,那矮個子,卻像是一刻也靜不住似的,不住在地上跳來跳去,不時發出一兩聲急促的尖鳴。

便聽那女子突然高聲道:“你急什麼?!時候還早著呢!”

矮個子跳到那女子面前,惡狠狠地道:“來不及了!來不及了!”

聲音又尖又細,便如孩童一般,正是蘇妄言剛才聽到的聲音。

那女子怒道:“你急什麼!三娘又不是外人,就是晚到一會兒,又有什麼大不了的!”

矮個子被她一罵,高高跳起,也叫道:“你懂什麼!三娘過壽,大宴賓客,我和她多年交情,怎麼能遲到!”

那女子辯道:“反正順路,等王家先生來了,大家一起過去不是正好?你要是著急,一個人先去就是了!”

正爭論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