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那年輕道人是朝著自己家中而去。

……

“方谷!”

年輕道人來到草廬之前,淡淡道:“討債的來了。”

嘭!

草廬陡然炸開,碎片四射,化作塵埃。而原地站著兩人,一男一女。正是夫婦二人。

男的頗為熟悉,正是當年的地仙方谷,從下界塵世飛昇而來,在兩界山與天蛇鬥法,被玄庭宗乾元大艦所阻,怒而殺人。最終他受玄庭宗追殺,不得已逃入此地,位處南州,遠離玄庭宗,隱姓埋名,潛修避世。

方谷面色凝重,說道:“夫人,你且退下……”

那女子微微點頭,柔聲道:“你小心些。”

她眉宇間亦有少許擔憂,但自知不能影響夫君,若自身留下,只恐遭受波及。

年輕道人並未阻攔,只是靜靜看著方谷。

“雲州玄庭宗?”

方谷說道:“真是窮追不捨啊。”

那年輕道人淡淡說道:“貧道言分道人,非是玄庭宗之人。”

方谷略感驚異,然後皺眉道:“我似乎不認得你。”

“死在你手上的人太多,就如碾死螻蟻那般,你不記得,倒也正常。”年輕道人說道:“多年前,玄庭宗那場事,貧道便坐在踏月舟之上,受了你一記仙法。”

方谷怔了一怔,有些不可置信。

眼前這位年輕道人,道行之高,可謂高深莫測,還須乘坐玄庭宗的踏月舟?

秦先羽說道:“貧道僥倖未死,但這也算是殺身之仇,故而來討個公道。”

方谷有些驚駭,目光沉凝,他自知不是對手,咬了咬牙,說道:“道長畢竟留存了性命,這仇怨未必不能化解,我願付出一切代價,只盼道長饒我一命。”

他從下界飛昇而來,乃是塵世之中的佼佼者,冠絕一代。來到上界,雖然有些泯然於眾人,但也是少有的人物。他素來桀驁不馴,否則當初也不會一怒之下,打滅數十艘踏月舟,得罪了玄庭宗,躲避至此。

但他如今低聲下氣,只求苟存性命。

秦先羽明白,這並不是方谷已經不如以往,只是他娶妻生子,愈發珍惜性命了。對於這點,秦先羽深有體會,他也不禁心想,倘如當初真的死在仙法之下,柳若音只怕會靜靜等候著他這無法歸來的心上人,直至壽元耗盡,點滴痕跡消散於天地之間。

“若只是貧道一人之事,饒你一命未嘗不可。”

秦先羽淡淡道:“只是你的罪孽,不單單是我這一樁。且不論你平常殺戮多少,只是當初踏月舟之上,便有數百人之眾,他們也有妻兒父母,也有長輩同門,也有好友至交,也有善者,也有惡者,俱都在你仙法之下,死絕了……”

“比如你根本不認得的梁元凱。”

“他也有妻兒,自他死後,妻兒困苦艱辛。他那兒子為了殺你,也在日夜努力,只可惜他根骨太差,不能修行,只能習武。”

“梁元凱原本應該是能保住性命的,但他為了拉住我,棄了一個武道大宗師,傷了自己半邊身子,傷重而死。”

秦先羽說道:“儘管他救我,只是要我救梁家,但不可否認,他是因救我而死。我若饒你,則對不住梁元凱,也對不住他那因此而困苦度日的妻兒。”

方谷深吸口氣,咬牙道:“如此,倒也應該。”

“世上的善惡,其實不好論斷。”秦先羽說道:“你殺了梁元凱,他的兒子認為你是大惡,乃是大仇,因而一心要殺你。而我殺了你,你的後人也認為我是大惡,有此大仇,勢必想要殺我。”

秦先羽目光掃過那女子與那少年,再看向方谷,說道:“善惡不好論,但我可以斷定的是,當初你一怒之下,打殺數百修道人,勢必是作了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