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最小的孩子更是有上頓沒下頓,於是便長得十分瘦弱。不但如此,自從他會說話開始便跟著乞丐們上街頭要飯,也被他們教習著學習偷雞摸狗、揭篋探囊的伎倆。

乞丐中有不少如他這樣的孩子,大多是被人拋棄流落街頭的孤兒,都被他們逼著偷盜——要飯撐死也就能揀一些吃剩的、發黴的食物來吃,但偷盜卻能將真金白銀拿到手,但伴隨著利益而來的也是殘酷的風險。要飯就算人家不給也不至於向你動手,但偷了人家的東西可就不一樣了,輕則拳腳相加,重則報官領賞,還可能被那些出手沒個輕重的打死打殘,所以這些成年的乞丐逼著小孩子們去偷去搶,自己則坐享其成。這些小孩子們若是不願意聽從他們的命令,招來的便是毒打。許多偷搶被人抓到的孩子就算被人打死也無人問津,反正官府也懶得管這些乞丐們,由他們自生自滅,而就算他們中有命大的僥倖活了下來,多半也落下殘疾,可饒是如此也不免被這些成年乞丐們壓榨最後的價值——讓這些殘疾的孩童們繼續上街要飯,博取路人的同情之心。

禰圖腦子機靈,手腳靈活,是這幫乞丐中偷竊技術最好的,本來他倒是能保住自己無虞,還頗受這幫人中的乞丐頭兒賞識。但他頗重情義,又恥於與這些人為伍,所以便不對和他一樣窮苦的百姓下手,只偷那些貪官惡吏,不法之徒,還經常把偷來的東西分給其它的孩子,讓他們也能免遭欺凌。

只是後來東窗事發,這些成年乞丐也知道禰圖的所作所為讓他們少了許多收入,便將禰圖狠狠地教訓了一頓,甚至還用磚頭砸他的雙手雙腳,用燒紅的烙鐵燙花了他的前胸後背,才留下了這身可怖的傷疤。

自此事之後,禰圖徹底下定了決心要報復這些人,但又苦於無門路——去官府揭發他們肯定不成,官府會不會費神費力地去抓這些一鬨而散的乞丐不說,他自己就得先進牢裡蹲著。所以禰圖也只能暫時忍耐,繼續過著這種令人不恥、過街老鼠一般的生活。

這樣的窘狀一直持續到他結識賀難——當時的禰圖黑吃黑偷了一間黑店的髒銀,卻被酒樓的打手發現,追他直追了幾條街,剛巧衝撞了逛街市的賀難和朱照兒,二人看他也是可憐,便替他還了銀子。

在聽過禰圖的境遇之後,朱照兒義憤填膺,賀難卻冷眼相待——他雖然對禰圖的遭遇也感到同情,但畢竟只是他的一面之詞。直到他調查了這些乞丐的種種無賴行跡之後才決心幫禰圖和其它深受壓迫的孩子脫離苦海。

彼時的賀難已經在山河學府中名聲大噪,深受李獒春的器重,便在師父面前有意無意地提及了此事,但唯恐師父將禰圖等誤入歧途的孩子一併降罪,卻也有所隱瞞。不過李獒春卻也是看破不說破,只教京城的捕頭將這些乞丐們該抓捕的抓捕,該驅趕的驅趕。

但不做乞丐、不去偷盜,這些從小便被人領上了邪門歪道的孩子們卻陷入了另外一種境況,他們從未經過教化,幾乎不懂得禮義廉恥,又大字不識一個,此番又因為借了賀難的光不得不從良,一下子便失去了生活的收入。賀難也知道他們不易,但甩開他們又於心不忍,所以便分出學府給自己的補貼、又時不時來到他們居住的地方為他們帶來一些書籍,教他們讀書識字、三綱五常。

此事過後,禰圖對賀難感激的涕泗橫流,自此便奉賀難為兄,而他也知道賀難的身份頗為難做,又不願總受賀難與朱照兒的恩惠,所以從不在賀難面前提及偷盜之事,只悄悄做些劫富濟貧的勾當,來養活自己和手底下的這些小孩子。賀難雖然也有些察覺,但禰圖下手的也都是些不義之財,所以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如今的賀難離開了京城,禰圖便租下了賀難曾經住過的那間小院子,給自己以及其餘如他一般的孩子留下了一個住處,而他雖然也不懂什麼四書五經,但卻記得賀難的囑咐,監督那些更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