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晚上九點,家裡廚房的日光燈明明滅滅的,客廳的也因為使用過久而顯得不夠明亮,將家裡原本就老舊的沙發、傢俱映照得更形慘澹。

屋裡安安靜靜、冷冷清清的,媽媽和弟弟都尚未回來,不知人在何處。

這樣也好,否則她還真不知道該如何向他們解釋賠償金的事已經解決,而且她也結婚了,現在就要搬出去住這一連串讓人措手不及的事。

將寫好的信和有著對方簽名的和解書一起放在客廳的茶几上,她再度轉頭環視著屋裡破舊的一景一物。

眼前的一切雖然都是又破又舊的,甚至可以說是家徒四壁,但是卻是她從小到大居住的家,除了國中、高中的畢業旅行,她從未外宿過,可是現在她卻得離開了,而且不知道何時才能再回來。

留給媽媽的信裡,她簡單的告訴媽媽她找到新工作,公司在南部,所以她得搬到公司宿舍去住。車禍和解金的一百萬是她悲天憫人的新老闆借給她的,以後會從她薪水裡慢慢扣。

這些當然全都是謊話,但是隻有這樣說她才有辦法解釋那一百萬的由來,以及她突然搬到外頭住的事。

最重要的是暫時不會讓士彥一眼就拆穿她的謊言,因為他要拆穿她,至少也要先找到她才行。

信封裡有兩封信,一封是給媽媽的,一封則是留給弟弟的。

在給士彥的信裡,內容很簡單,那就是要他好好的把醫學院的學業完成,如果他敢休學的話,她永遠不會原諒他,而且一輩子都不會再出現在他面前,她說到做到。

她希望這樣能讓士彥打消想休學提早進入社會賺錢,好承擔起家裡經濟重擔的念頭。現在的她只能祈禱這威脅能夠奏效,畢竟一旦離開,她就鞭長莫及了。

這個家還有太多事需要她擔心,士彥的決定、媽媽的感受、房貸的支出與生活開支的收入來源。

士彥的學費有助學貸款,生活費靠打工也還支撐得下去,問題在於媽媽這邊。如果可以的話,她並不想離開,可是為了一百萬的賠償金她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尤其是木已成舟的現在。

手上被易子赦稱為“道具”的結婚戒指閃閃亮亮,戒座上的那顆鑽石價值讓她至今仍有心悸的感覺——十五萬八千元。

他說既然要做,就要做得像,所以結婚戒指也得是真的。

說真的,她完全不懂有錢人的想法,為了一個“道具”甘願花費十五萬八千元,他到底知不知這筆錢可以讓社會上許多經濟情況不好的家庭生活一年,甚至於更久?

她沒辦法責備他,因為這就是現在M型社會的真實面貌,有錢人花錢不手軟,名牌、精品、豪宅想買就買,生活揮金如土,不愁吃穿,但是許多窮苦人家卻三餐不繼,得了一餐,下一餐卻不知落在哪裡。

無奈的搖搖頭,她告訴自己這就是命,而且雖然她不是有錢人,但是卻讓她在最需要幫助的時候,遇見了一個願意為她慷慨解囊的有錢人,她也該心存感謝了。

輕吐一口氣,再轉頭對屋裡的景物做最後一次巡禮,她對自己說該走了,再不走的話,等會兒媽媽回來就糟了。

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後再張開,孟芊蘋毅然決然的提起腳邊的行李,舉步走出家門,走向充滿未知與混沌不明的未來。

第三章

迷路了。

從搭公車、坐捷運、坐公車、下車走路,她一路上都在研究臺北市區的地圖,也按照計劃按部就班的抵達了信義路三段,但是他家到底在哪裡呀?

孟芊蘋在信義路三段的巷子裡鑽來鑽去,尋找著易子赦給她的門牌地址,可是卻怎麼找也找不到。

眼看時間愈來愈晚,路上行人和行車也愈來愈少,而她因為超過四十個小時沒睡愈來愈累,整個人漸漸的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