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浣溪望著他,輕聲道:“懸壺濟世,救死扶傷,是為醫者天職,卻何謂正事,何謂大事?”

黃芩一咬唇,跺腳道:“那個泠月公主直到殿下不願娶她,都自己跑來了,姑姑你還在這裡磨蹭什麼?這個時候,你應該好好跟殿下說清楚。”

君浣溪輕笑一聲,揉著他的頭髮道:“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姑姑,我是說正經的!”

“你以為我在跟你說笑嗎?”君浣溪斂了笑容,淡然問道,“你覺得我該跟他說什麼呢?或者,再等等,等到事態明朗一些,我會跟他好好談談,但是不是現在,現在我真的不想說什麼,只想做好分內之事,儘可能多幫他分擔一些,至少不要扯他的後腿。”

黃芩垂下眼瞼,扁嘴道:“可是現在軍中到處都在說,泠月公主主動前來修好,這段時日也是與殿下舉止親密,同進同出,殿下娶公主已成定局……”

“芩兒!”君浣溪板起臉道,“你不好好待在軍醫帳裡看診,倒成了個包打聽了,什麼事情都去摻和一腳,我平日就是這樣教你的嗎?”

黃芩急得低叫:“姑姑,我不是!我只是氣不過——”

“好了,牢騷太盛防腸斷,風物長宜放眼量。這不是你應該關心的事情,你這段時間就好好在軍營帳待著,什麼事情都不要去過問,更不要在背後說人是非,你明白嗎?”

黃芩口中稱是,面上卻滿是不服神色,想了想,又道:“方才我在帳外遇見衛大哥,他讓我給姑姑帶一句話。”

“衛臨風?他說什麼?”

“衛大哥說,姑姑這樣不行,不該把問題都拋給殿下,此事沒有對錯,只講情願,姑姑若是咬牙不鬆口,殿下是個重情義的人,絕不會答應的。”

衛臨風,倘若易地而處,他必定比自己做得更好,乾脆利落,不留情面。

他的專橫,他的霸道,是自己和楚略一輩子都學不來的。

君浣溪苦笑:“這個道理我也明白,只是有些事情,不如你們想得那樣簡單。”

自己也想擁有一份純粹獨有的愛情,可是咋風雲變幻的亂世,亡命天涯的年代,在這樣的大環境下,個人的力量是如此渺小卑微,如何承擔得起拋卻所有,力挽狂瀾的命運?

而自己,也不想被動去接受,也想過主動去抗爭,然而,若是先行開口,以自己的心性,只怕結果會更糟……

等等,再等等。

“還有,姑姑,大殿下的藥快要用完了,最多還有三天的分量。”

君浣溪皺眉點頭,揮手道:“知道了,我這就去他帳立看看,你先去軍營帳吧,我等下就來。”

宇文明瑞的湯藥與針灸治療,到此就算告一段落,自己已經盡了最大努力,卻不能使得他的療效更進一步,只好這樣不緊不慢拖著,除了頭頸與手指能夠稍微活動一點外,便是停滯不前了。

這樣的結果,令她對自己的醫術很是懷疑,卻又無可奈何。

思想數日,實在找不出癥結所在,或許,後期的治療要從心理入手,還要持續不斷的藥物治療,良好的休養環境,畢竟這一路逃亡,置身軍營以及那刺客傷其心脈的一刀,都是足以致命啊!

宇文明瑞,昔日風光已經不再,失了健康身體,失了太子之位,還失了……那已經定下名分的未婚妻,比起自己,他卻是要可憐得多。

剛一走近那葛布帳篷,一道青光瞬間馳來,聲音滿含欣喜。

“浣溪,你終於想通……”

君浣溪搖頭打斷他:“我是來看殿下的。”

“是麼,我還以為——”

衛臨風自嘲笑笑,為她掀開帳簾,輕聲道:“他在裡面,今日是醒著的,你進去吧,我就在帳外不遠,有事就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