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坦然打量著他,大大方方道:“敝師弟當日在宛都之際,有緣與孟郎將相識,並得令尊指點教誨,每次說起,都覺幸甚至哉,懷念不已。”

孟玉堂長嘆道:“哪裡,當年要不是君大夫膽大心細,攔棺救人,拙荊與小兒就……唉,我們一家時時念著君大夫的恩情,不想他這些年來避而不見,音訊全無!”

君浣溪笑道:“他不是避而不見,而是……崇尚自由,周遊郡國去了。

孟玉堂點頭稱是,又寒暄幾句,便是詢問落腳之所。

君浣溪心念一動,眉頭微皺,只說自己剛來京城,先找了客棧投宿,正準備找個差事籌集回去的路費。

季回春在一旁聽得分明,當即道:“林先生如若不棄,就住在我府中可好?至於這差事……”

“對了,太醫署不是正缺醫官嗎?……”孟玉堂藉口,轉向季回春道,“季醫令,你何不向陛下舉薦,讓林先生在太醫署就職??”

季回春笑著點頭:“孟郎將所言甚是,我也確有此意,就不知林先生是否願意……”

“林某隻是無名小卒,怎敢勞煩季醫令如此費神……”

此言正隨己意,君浣溪心中歡喜,卻仍是假意推脫,最後實在被兩人輪番勸說,值得勉強應允,想了想,正色言道:“有一事,林某還要拜託二位……”

“林先生請講。”

“我這一路行來,頂著南醫公子師兄的名號,煩不勝煩,如今來了京城,實在不願意再是如此,還請二位在人前勿要提及。”

說罷,便是手舉過頂,對著兩人深深一揖。

“這……”

孟玉堂與季回春互望一眼,想他是因為面薄好強,均是表示理解:“先生是君大夫師兄,醫術也是超凡脫俗,並不遜色,不必擔心,假以時日,自能創出名聲業績。”

君浣溪見目的已經達到,心滿意足,藉口回客棧收拾,出言告辭,並與季回春約定次日一早過府,由他帶著子衿進宮面聖。

從季府轉出,坐了一截馬車,復又漫步而行,去了趟東市,那是鎮守宮門的朝門衛聚居之地,昔日自己常吃早點的食肆仍是生意紅火,剛一踏進,就撞見好幾名熟悉面孔,卻是最底層戎守宮門的衛士。

那中層軍官,都尉郎將大批換血,這些普通衛士卻沒有收到波及,卻是再好不過了。

站在食肆門外,撫了下面頰,思想一陣,當即過去默然跟隨的馬車那邊,喚了黃芩下車,並肩踏進,點了湯餅清粥。

此時她已經易容變聲,而黃芩卻是原版模樣,沒坐一會,就被人認了出來,眾人立時圍了上來,噓長問短,句句不離君大夫如何怎樣,更有人說起當然在此處請客喝酒的熱鬧清靜,更是唏噓不已,懷念之情溢於言表。

君浣溪一個眼神過去,黃芩心神領會,趁熱打鐵:“這位是君大夫的師兄林先生,猛太醫署季醫令薦舉,不日便去署中就職。”

“林某不才,今後還請各位大哥多多關照!”

君浣溪恭敬施禮,態度謙遜,惹得眾人心生歡喜,你一言我一句,不多時便是打成一片,所請均是一口應允下來。

回到府中,跟吳壽一說起這一日的收穫,都是大為興奮。

“是了,孟玉堂已經擢升為郎將,有他在內廷特地關照,再加上君大夫原先在外宮期門衛積累的人脈關係,進宮之事已經不成問題,只是此時內宮形勢已不比當初,君大夫須得小心行事……”

君浣溪點頭道:“這個我自己曉得分寸。”

京師重地,宮禁幽深,天子生死未卜,失態不明,幕後黑手尚未現身,自己所能依靠甚少,而且士別三年,變故眾多,也不知當信誰疑誰,這救駕大計,牽一髮而動全身,只能是小心謹慎,步步為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