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煮芋頭說:這些東西都是我小時候常吃的。
但願都合您的口味。我將芋頭推到她的面前,李曼姝用手捏起一個開始剝皮。
菜都上齊了以後,我也拿起了筷子。李曼姝無聲地吃飯,她真是餓了,一會兒就把碗裡的八寶粥吃盡了。我喊服務生再來一碗,這回我給她換了皮蛋瘦肉粥。
見李曼姝津津有味地吃皮蛋粥,我有意地試探說:剛剛我在家裡穿旗袍的時候,您說這是老祖宗的貢獻,您是滿族人嗎?
李曼姝似是而非地點點頭,好像對我所問的問題興趣不大。
我知道她在迴避這個問題,便心有不甘,掘地挖金般繼續問:您在這座城市生活過嗎?聽說過慰安婦的故事嗎?二戰期間這座城市曾經是日軍的大本營,僅慰安館就有四十多處,女人們在這裡遭受了非人的折磨,她們大多來自中國、韓國、還有日本,二戰結束後許多慰安婦要求日本賠償,可最近我看到東南亞媒體報道有一位亞洲的女大學生居然呼籲:二戰期間的慰安婦應該為自己當年的獻身行為而自豪,說慰安婦舒緩了士兵緊張不安的情緒……
什麼?這話是誰說的?!李曼姝未等我的話音落地就搶著問,說這話的人根本不知道當年慰安婦的真相,那是女人被畜牲摧殘,根本不是人活的樣子。李曼姝將碗推到一邊,她的眼睛裡噴出了一股憤怒。
可您瞭解當年的真相嗎?如果您是歷史真相的見證人,別說您丟了一個包,就是丟了十個包,本市政府也會賠償您,作為歷史的見證、慰安婦的見證,如今實在是寥寥無幾了。見李曼姝不語,我加快了語速說:李曼姝女士,不瞞您說,您前兩天在八角樓前轉悠時的情景早就引起我的注意了,我們這座城市為了保護八角樓這座古建築,正在尋找當年慰安館的見證人,您如果能站出來指認,會為這座城市帶來真實的歷史記憶,儘管它證明了民族的恥辱,但一個不忘恥辱、承認失敗的民族才是有出息的民族。我進一步激發李曼姝的情緒。
不知是賠償手包的話起了作用,還是我闡明的大道理起了作用,李曼姝沉思了片刻,最後搖晃著站起身說:走,到八角樓去。
機會終於來了,這是一次非同尋常的新聞機會,我必須大張旗鼓地製造輿論。我邊走邊給報社和電視臺、電臺的朋友打電話,讓他們速來八角樓,與城建會議有關的重大新聞將在這裡發生。
我的朋友們真夠哥們,他們在我和李曼姝到達八角樓的時候也抵達了那裡,幾乎與我們同步,而他們距八角樓的距離可比我們不知遠了多少倍,這就是記者搶新聞的職業特點。
李曼姝在八角樓前停下腳步,用手指指它說:就是這裡了,真的就是這裡了,扒了皮我也認識它的骨頭啊!
說著,李曼姝向樓上望去,她的臉突然老淚縱橫,雙肩顫動,就像高燒前打擺子一樣。就在我試圖上前攙扶她的時候,她的喉嚨發出了悲憤的哭聲,開始聲音很小,最後竟一聲比一聲大起來,這哭聲持續了十幾分鍾,李曼姝手上的一條絹絲手帕全溼透了,圍觀拍照的記者被老人的哭聲感染得紅了眼睛,紛紛上前拍照。
我迎著閃光燈,扶著李曼姝往樓上走,我的情緒被她的情緒感染著,心情如鉛一樣沉重,我不時地用紙巾擦臉,生怕別人看見我奔流不息的淚水。65年前,李曼姝正是從這裡踏入了屈辱的人生,這屈辱在她的內心掩蔽了六十多年,她不願意說,不願意承認,生怕被不諳世事的人們看不起,而今天她勇敢地站出來指認八角樓全是因為當今有些人對慰安婦的曲解,諸如東南亞那位女大學生的言論……這證明李曼姝到底是一個真實正直的人。
上了二樓,走到左側第三個房間的門口,李曼姝突然停了下來,她四處看看,又望望樓梯上湧動的記者,等記者們紛紛站在她面前的時候,李曼姝顫抖著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