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會砸到解浮生,但若他真有那麼一份對奴隸的憐憫之心,必定會為了保護那些奴隸而做出抉擇,避不可及的情況下,要麼是生,要麼便是死。

我故意為喊,不僅提醒他做出選擇,也是做出我並不是故意為之的場面,對我,已是撇開了所有有心刻意設計的懷疑可能。

雖有他或生或死的可能設想,但見他真的選擇救人,甚至是拼著傷下自己的份上也還要救那奴隸,實在令我大出意外。

血色沾染在他玉透一般的慘白顏頰上,妖冶的血沁紋理襯得他像是地獄踏來的惡鬼妖物,冷冷地看透了我的所有算計。

他這一眼,太過冷淡透徹,不僅讓我失卻了所有折磨他的歡喜得意,也讓我意識到,是從什麼時候起,我竟也變成了罔顧人性命,只一心想要達到自己謀劃的冷血之人?是不是這些日子的故意殘忍形舉做慣,也漸漸刻了骨,徹底淹沒了我的本心?

我恍過神來,冷汗涔過腳下,動彈不得地睜眼見他再度倒了下去,濺起的煙塵瀰漫攏了他的身,也罩住了我的心。

☆、卷一大夢卷之第九章:顯妖

正復為奇,善復為妖。

是什麼時候起,我也將一腔善心好意復變而為了妖惑傷人之心?

先生,你快來!

快來帶我走!

即便人生而來為死,我也不想死在此處,更不想由此見得自己變成可怖難忍的模樣,不僅為人厭棄,也為我自己厭棄。

縱使我小心做了局,看上去使自己置身事外,也逃不過解浮生受傷引來的父王震怒,像是要把整個青陵臺都掀過來,下邳城跟著震動難休,一個個醫士慌忙從宮牆外進來,一面往解浮生那邊去,一面又往湯池殿裡來。

解浮生那太過詭異驚奇的一眼,時時在了我眼前。

我發了熱,半拉身子如同生受了解浮生的半身所傷,割心裂肺地令我如同掉在了火熱的油鍋之中,翻來覆去地炸透了心肺,又被丟進冰窟窿裡凍徹了骨脈,冷熱焦灼而來地纏著我,讓人喘不過氣地掙扎,也咽不下不甘心地自我厭棄。

半夢半醒地想了許多事,用上許多畫面去遮掩,終究是遮不住解浮生的一雙眼。

無力賴在竹塌,冷熱絞著我片刻也難喘息,稍稍閉上眼,便是立時為噩夢般的畫面驚醒,只能睜著不能閉合的眼大口喘氣,剛是換過的衣衫又似水中撈起,汗透的冰冷端地讓人沉重難堪。

醫士來來回回地換了數人,解不了我無端冷熱之症,權且做了癔症打算,令人小心伺候在榻邊,但凡我發了夢地驚惶亂動,便能被人立刻按上手腳,無意識地揮盡力氣後,方是昏沉地再次陷入萬般糾纏煩惡的驚夢之中。

如此折騰下來,只覺午後渾渾,夜裡也是渾渾,人只在復冷復熱之間喘息難休,渾渾噩噩醒來時,已是天光見白地臨了我十三歲生辰。

許是少見的夏日晨雨帶來了些許清思靜神的沁涼,身體的冷熱跟著退去,人卻早已折騰的疲憊不堪,剔了一層心骨似的,不知自己曾做了什麼,又將變了什麼模樣。

興許,我便該在這冷熱裡死了,也是好的。

“解浮生那邊怎麼樣了?”

徹底醒來後,我睜眼在榻上躺了許久,方是有些緩過心緒。接過掌事姑姑遞來的清水小盞,噙口溫水壓下齒間的苦澀,方是於萬般糾結之中問了話。

不問,顯得我有些置身事外的刻意,尚且不想將害人之名擔下來,自然是要問的。開口後,便覺自己是真有幾分擔心與他。

畢竟,那是我第一次親眼見到有人因我而傷的那般血跡潸然,也是因此見到經歷青陵臺變故之後的自己,變的有多可怕。

這變化,不僅可怕,那畫面,也太過震撼。

總讓我稍想之下,便會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