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轉頭對梁玉道:“玉兒,怕是朝中有事,你先回去,順便跟紅菱一聲,若是太晚了,你們就自己先吃飯,不必再等我。”

梁玉順從地點了點頭道:“那子澄你自己保重,夜裡天寒,你也莫太晚了。”

說完梁玉上自己的車去了,許清也沒停留,上車直奔晏府而去,車外的天色陰沉沉的,似乎又要下雪。

一進書房,許清就感覺不對,晏殊的臉色和外面的天空一樣陰沉,晏殊讓人把書房一關,許清還沒坐穩他就說道:“子澄,今天夏竦不知從何處得來石介的一封信,交給了陛下。”

說到這晏殊面色更凝重,端起書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才接著說道:“石介這封信是寫給富弼的,內容是說陛下優柔寡斷,大宋如今外敵虎視眈眈,內部革新勢在必行,陛下卻沉迷後宮美色,遇事拖沓不決,讓富弼策動大家,逼陛下退位,另立新君!”

“什麼?夏竦他……”

許清驚得差點站起來,馬上意識到這是一個天大的陰謀,夏竦!果然夠狠啊,連謀朝篡位都弄出來了,趙禎就是再寬仁,到了這種地步,怕也變噬人而食的猛虎了。

晏殊見他很快鎮定下來,暗暗點了點頭,許清沉吟一下說道:“岳父大人,夏竦這封信是偽造的,這是一場早就策劃好的陰謀,王拱辰掌握著御使臺,相當於掌握了朝中一半的彈劾權,眼看王拱辰不保,夏竦等人才行此釜底抽薪之策。”

晏殊橫了他一眼,說道:“或許你說的沒錯,但那封信老夫也親自看過,確是石介的筆跡,而且,誰都知道夏竦這是在釜底抽薪,但你能找出證據來嗎?今日陛下將兩府兩制官員都傳了去,只問了一句話。”

“陛下問什麼?”

“陛下問,各位愛卿,自古以來唯有小人才結黨,難道君子也結黨嗎?”

許清一聽,心往下一沉,趙禎是感覺逆鱗被人觸動了,才會問出這樣重的話來啊,這話的意思很清楚,趙禎是給結黨下結論了,自古只有小人才結黨,那麼范仲淹、歐陽修、韓琦你們這些君子呢,你們也結黨,那你們算什麼呢?

許清終於知道,夏竦為何要讓那侍女臨摹石介的筆跡了,原來他認為石介參與不到朝中大事,夏竦透過石介,未必能攻擊得到自己這些人,如今才知道,玩政治,自己還是太嫩了。

人家根本不用直接攻擊自己這些主持大事的人,只需要來個含沙射影,在這種家天下的君主政治體制下,這已經夠了,不用什麼證據,只要趙禎對這些人起了疑心,一切就足夠了。

自己知道夏竦那位侍女的存在,但這並不算證據,會有幾個人相信一個普通的侍女,能把一個人的筆跡模仿得如此神似?你能把這侍女下獄大刑逼供?她不承認你能怎麼辦?一但夏辣事先察覺到危險,甚至有可能找個理由把這侍女處理掉,到時死無對證!許清心念百轉。

“子澄,這段時間你言行要慎重,陛下今天沒有招你去,大概是看在你入仕不久,根基不深,又一直盡心為他謀劃,所以將你剔除在外,但你在這中間陷得太深,如今瓜田李下,你要避開這次風波再說!聽清楚了嗎?”晏殊的話帶著濃濃的警告味道。

許清沉著臉問道:“這事陛下沒有進一步舉動嗎?”

“今日陛下降旨,免去石介太學直講一職,外調濮州任通判,範希文也已上書請求外調!”

“什麼!”

這次許清是真跳起來,范仲淹竟然就這樣上書請求外調了。

許清差點沒罵娘,什麼君子,什麼齊家治國平天下,什麼新政,什麼以天下為己任,在這個含沙射影的流言面前都成了狗屁,為表明自己的清白,這些‘君子’竟然就這麼放棄,沒有點委曲求全韌性,也不去想如何拆解夏竦的陰招,就這麼請求外調,君子啊!真是君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