冽的寒風中,一陣微弱的啼哭聲驟然響起。

我呆愣半晌,機械地緩緩低頭,看向懷中的孩子。

一直緊閉的雙眼已然睜開,黑色的眼眸亮得像夜空裡的星星,她竟然在看著我……

在我還來不及驚喜的時候,她的眼……已閉上。

我顫抖著手輕輕撫過她青紫的小臉,一片冰涼……

我懷胎十月的孩子……為了守住他,我心驚膽顫,為了守住他,我步步為營,為了守住他,我困守醉月閣,從不肯輕易邁出一步……如今十月已滿,在那樣劇烈的痛楚中誕下的孩子……只此一面之緣?

“真的死了。”抬頭,看著伍子胥,看著史連,看著梓若,看著守門的侍衛……我竟然笑道。

伍子胥也是微微一怔。

“回去吧。”張了張口,我道。

輕輕甩開梓若的手,我抱著懷中的孩子,回醉月閣。

轉身的瞬間,淚如雨下……

腳下一個趔趄,一雙手扶住了我。

“謝謝。”回頭看了看史連,我道。

他沒有應聲。

“唉,作孽啊,想不到那個孩子還能哭一聲,還能看看這個娘,原以為她連眼都睜不開的啊……真是奇蹟……”一旁,那婦人絮絮叨叨地道。

“住口。”史連冷冷開口,打斷了那婦人的話。

我低頭看了看懷中的孩子,“也許……她也不想離開的……”

“唉,雪下得這麼大,這個將軍大半夜的突然來敲門,說要我接生,聽說是宮裡的夫人,我還嚇了一跳呢。”聽到我答言,那婦人又說了起來,“這宮裡莫非沒有大夫?只要再早一步就有救了……”

只要再早一步……嗎?

我怔怔地看著懷中已經沒有了溫度的孩子,心彷彿被生生地撕扯成了兩半。

“來人,送她出去。”史連不耐地皺眉,道。

“等一下”,我叫住了她,“把這孩子帶出去埋了吧。”再細細看了一回,我將孩子放入她懷中。

“這……”那婦人有些猶豫。

“這宮裡,不是人待的地方。”淡淡說完,沒有再看她,我轉身便回了醉月閣。

“照辦。”身後,傳來史連的聲音。

“這麼多錢?”那婦人驚喜的聲音。

“走吧。”史連淡淡的聲音。

回到醉月閣,靜靜地坐在榻上,冷眼旁觀著梓若指揮著丫頭們打掃亂成一團的房間,將染了血的被褥通通換下。

我的孩子……只留給我輕輕一撇……便就那樣從我的生命裡消失了。

那場雪就那樣過去了,那個孩子也再沒有人提及,她甚至……連名字都沒有。

范蠡悄悄來看過我,在我睡著的時候。

其實我只是閉著眼而已,但我終究沒有看他。

“娘,喝藥了。”司香守在我的榻邊,端著手中的湯碗,道。

我接過,喝下。

司香越發的乖巧了,從來不敢問我那個未能見到面的薄命妹妹。

“娘,戰場有訊息回來,父王的大軍壓境,齊兵潰不成軍,父王就要凱旋歸來了。”略略帶著興奮,司香道。

“嗯。”我輕應,衛琴……也會回來吧。

喝了藥,沉沉睡去。

大概是因為藥的關係,連著幾日都是昏昏沉沉地睡著。

迷迷糊糊之中,有人輕輕撫過我的髮絲,眼神陰鬱得可怕。

眼睫微微動了一下,我睜開眼,狹長的雙眸,禍水的容顏,是他?細細看了他許久,我忍不住伸手輕輕撫過他挺直的鼻樑,我女兒的鼻子跟他很像……

發覺我看著他,眼中的陰鬱瞬間消失,夫差輕輕捉下我的手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