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向陽靦腆地笑了笑,眉頭鬆了下來,拿起手裡的詩集,輕輕念道:

在深淵的邊緣上,

你守護我每一個孤獨的夢

那風啊吹動草葉的喧響。

太陽在遠方白白地燃燒,

你在水窪旁,投進自己的影子

微波盪蕩,沉澱了昨日的時光。

假如有一天你也不免凋殘,

我只有個簡單的希望:

保持著初放時的安祥。

第二天顧向陽醒來的時候,他手裡還拿著那封信。他已經記不清自己有多久沒有夢見過如願了,可夢裡的一切依舊那樣清晰,她的面孔沒有絲毫模糊,他的衣服上彷彿衣服上還殘留著她的味道,一切宛如昨日。

可是他發現他心底竟然沒有一點悲傷,不再像是從前,夢見如願,總覺得心裡在撕扯。

這是為什麼?

是他終於不愛她了嗎?

還是這是在告訴他,時間到了,他應該放下了?

桌上的電話響起,市裡發生了一起性質惡劣的連環殺人案,顧向陽沒時間再思考那個夢的意義,他迅速安排好接下來幾天的工作,跟專案組交代了一下工作重點,然後趕緊在局裡洗了個澡,直接出發去了機場準備參加國際會議。

總有破不完的案子,辦不完的事情。

顧向陽發現,他其實也並沒有太多時間去緬懷過去,一件又一件的工作充滿了他的生活,各種各樣的人和事推著他往前走,許多事情都模糊了。

愛恨情仇終將淡去,歉疚也是,慚愧也是,站在時間的這一頭回望從前,很多事情都有了新的解釋。

結束了回憶,還有一天時間在巴黎,給劉疆的東西早就買好了,剩下一整天顧向陽不知道做什麼,清晨他就醒了,便決定獨自去逛逛。

他忽然想起了如願說過的那首詩,便對司機說去蒙蘇里公園。

天氣很好,顧向陽慢慢地走在公園裡,找到一個長椅坐下。

公園裡環境清幽,有鳥兒落在他跟前,陽光照耀在湖面上,微波粼粼,天氣這樣好,好到你總覺得應該發生點什麼。

忽然,顧向陽覺得一陣釋然,他放下了,即便並沒有什麼可以放下。忽然,他覺得一切世事皆可原諒,即便他並不知道原諒什麼。

天氣有些涼,顧向陽看了看時間,站起身準備離開。可是正準備走的時候,卻見到不遠處的長椅上坐著一個女人。

她綁著一個馬尾辮,穿著牛仔褲和剪裁簡潔的呢子大衣,正閉著眼曬著太陽,臉上是淡淡的微笑,一如他記憶裡的模樣,溫柔又明媚。

明明五年過去了,如願卻還是原來的模樣,一絲一毫都沒有變化,反覆凍結在了時光裡。

像是感應到了什麼似的,如願睜開眼,臉上有一瞬間錯愕的神色,然後她緩緩地轉過了頭,看向顧向陽這邊。

四目相對的時候,兩人臉上都有一閃而過的震撼。然後他們都笑了起來,在這世態炎涼裡,他們依舊為彼此保留著最溫柔善良的笑容。

顧向陽慢慢走到如願身邊坐下,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兒,誰都沒有說話。

那震撼還沒有消散,他們都沒有想過此生竟然真的還能相見。

他們的重逢這樣偶爾,以至於幾乎絕無可能。

可是誰都沒有陌生的感覺,雖然五年時間過去,但是又有什麼關係呢?她老了五歲,他也老了五歲,世界也老了五歲,宇宙也老了五歲,所以又有什麼不一樣呢?

兩個人同時轉過頭看向彼此,看向那張在夢中出現過無數次的臉。

“我還沒有結婚。”如願忽然無厘頭地說。

說完她有些懵,有些後悔和不好意思,可是她卻見到顧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