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串在衣襟上,嚇得舅媽和夏陽撲上來問:“怎麼了?為什麼哭啊?瘦是瘦了點,不至於為了這個哭吧?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來講給媽媽聽。”抱住之琬輕輕搖晃,說:“不怕不怕,黛西乖寶,媽媽的小黛西,媽媽的小打鈴,媽媽的小南瓜。”

聽得夏陽嗤一聲笑起來,“舅媽,你當琬妹幾歲呢?”又對之琬說:“別這樣嚇媽媽了,媽媽這幾天為了照看你,還有……你沒看媽媽自己累得眼睛都摳了。”轉頭又對舅媽說:“舅媽,你去忙你的,琬妹由我來照顧。”

舅媽放開之琬,拿了手絹先擦擦之琬臉頰上的淚痕,又擦自己的眼睛。“琬兒,覺得餓嗎?想吃什麼?你剛好,還是吃粥吧。我去看看廚房裡有什麼粥。”按了按夏陽的肩膀,嘆口氣離開了。

房間裡一時沒有動靜,過了一回兒夏陽才開口說話,“琬妹,是不是你外婆的事讓你不開心了?人老了總要去的,你莫放在心上。”

之琬張了張嘴,半晌才道:“我想睡一會。”

夏陽看她一陣,好脾氣地道:“好的,累了就睡吧。要我留在這裡陪你嗎?”

之琬搖搖頭,又道:“放下帳子。”

夏陽依言放下帳子,輕手輕腳帶上門,忽然又悄聲說:“舅媽你還在這裡?”

卻聽舅媽說:“我以為琬兒會想和你說幾句話,唉……”

夏陽道:“我看妹妹是受了驚嚇,她年輕,遇上的事情少,突然碰到這樣的事,也難怪。舅媽你不用太擔心,過一陣子,慢慢忘了就好了。”

兩人的聲音越來越遠,之琬聽不清了。她暗想夏陽說的是什麼事,是外婆的事?外婆出了什麼事?外婆又是誰?這麼一想,腦中忽然出現一個白髮老婦人的臉,戴著自己的祖母綠戒指和耳墜,手裡抓著那枚玉璧,倒在自己的面前。難道這個人就是他們口中的外婆?那這個外婆到底是誰?和自己有什麼關係?猛然又想起她耳下的那粒紅痣,心裡直打哆嗦,不敢再往下想。

拿起手鏡再照自己的臉,全然陌生的容貌,眼睛也懷疑地盯著自己。之琬想:觀世音菩薩呵,杜麗娘還魂還是杜麗娘,我為什麼就換了個模樣?我這個模樣到底是誰?為什麼他們都叫我之琬,又叫黛西、打鈴、南瓜的?他們怎麼管誰都叫“打鈴”,卻又不見他們打鈴呢?放下手鏡,眼睛卻注意到帳簾下方有一塊指頭大小的洞。

她撈起來細看,那洞像是炭火星子濺上去的,虧得當時撲救及時,才沒有漫延開去。看著自己心愛的喜帳上有這麼一個洞,心痛不已,起身下床,趿上床前的一雙繡花拖鞋,在屋子翻找有沒有可用的針線。她這麼一打量,才發現這屋子就是她自己的房間,床和櫥櫃都沒有換過,只是繡架沒了,書架上的書也變了,放線的小書架上一縷線也沒有,卻有一隻黑沉沉的方盒子,上面架著一根曲柄,曲柄下是一面黑色的平圓盤,上面有一圈一圈的紋路,從裡到外,逐次增大。旁邊還有幾隻小小的瓶子和兩個紙盒。拿起來看了看,不知是什麼東西。

之琬開啟櫥門抽屜,裡面是些怪異的衣服。她這才想起來看看自己身上穿的,是一件長長的白色直身袍子,長及腳面,兩隻袖子在接縫處打了褶,使得袖子泡了起來,但那接縫卻是安在肩上。胸前另鑲有抽紗縷空的花邊,也是白色的,只在鏤空處用石榴紅的綢帶打了幾個小小的結子。好好的為什麼穿一身白色的袍子?也不嫌忌諱。再一看,這白袍子裡頭竟是空的。原來這是一件貼身穿的褻衣。在一個陌生男子面前穿成這樣,真要羞死人了。忙四處找沒有可穿的衣服,櫥櫃裡的衣服都不認得,也不知道該怎麼穿。在床邊看見一件桃紅色的薄綢衣,拎起來看,是交領的,有束帶。領上繡有玫瑰花苞。無可奈何,只好將它穿上,右衽在上,把束帶束在腰間,打個丁香結子。穿好打量,這件衫子下襬抵在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