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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明二十九年,北漠大軍南下搶掠。
梧桐軍雖奮勇禦敵,但因為兵力和裝備差距太遠最終全軍覆沒。那一年雲盛城被火燒,夏侯烈老將軍的父親吐血而亡,是大夏慘澹以割地賠款勉強結束戰爭。一片黑暗。
二十一歲的師雲孤零零回了京城。
身為「武安將軍」,卻再也無兵可領。
朝政昏聵已是積重難返,所有忠肝義膽的將士與百姓不過是權貴手中隨意操弄的旗子,任憑他再如何有一腔報國之志,也難力挽狂瀾。
同師雲一起回京的軍官眼中很多已失去了光彩。從此縱情聲色、流連煙花酒館,再不問世事。
師雲卻入宮做了太傅。
在大夏朝,「太傅」是教皇子們讀書的官職,品級不高但可隨意出入宮廷。文官武官都有,亦有專教音樂書畫的。
師雲武官世家又騎射一流做武職太傅也算合適。
那一年宴語涼十一歲,第一次見到師雲。
在演馬場上,年輕不羈的將軍一身銀盔紅纓英姿勃勃。黑金連發重弓射中靶心,引得當時還是孩子的皇子和伴讀們一片歡呼、滿心崇拜。
他的眼睛裡有明亮的一團火,那是宴語涼對此人最初的印象。
而其他太傅們,很多都已經是搖頭晃腦、魚目一般渾濁的眼睛。
大夏國運一路下沉,很多老臣都不好受,乾脆就此逃避不再提起、又或者私底下借酒澆愁。那幾年宮中隨處可見提不起精神的行屍走肉。
只有這個人,剛從戰場失意而歸,卻仍是心地光明、一腔熱忱。
……
馬兒繼續在戈壁灘上緩慢走著。
「朕似乎有一點……想起他來了。」
宴語涼並沒有告訴莊青瞿,那些回憶太多太雜,塞得他頭疼一時難以承受。可他靠著的人卻像是知道一般,伸出一隻手來輕輕地替他揉。
「阿昭不急,慢慢想。」
宴語涼點點頭,又緩緩想起了一些事。
他以前的字其實很醜。他母親雖是個識字的醫女,卻是個越陸人。教他的只有歪歪扭扭的越陸蝌蚪文。
後來那一手漂亮的一手行草,是師雲教的。
按說武學太傅只管教他們騎馬射箭就好,師雲卻願意在宮中停留,手把手教一個沒人在意、「沒有前途」的庶出二皇子練字。
二皇子沒有錢,沒用演馬騎射的護具,師雲從家裡給他拿。
師雲會假裝看不見他們的小話本和美酒。卻在得知一些孩子抄作業時溫柔而嚴肅地找他們談話。
會和他們說很多史書、道理,說很多百姓家、戰場上的故事。
宴語涼十四歲那年,師雲跟皇帝回稟,說要帶幾位皇子和伴讀們去京郊的採桑林場狩獵幾日。
本來都允了,可皇后和貴妃怕寶貝兒子受傷,皆臨時藉故不去,師雲就只帶了二皇子和幾位伴讀出門。
他沒有帶他們去採桑圍場。
而是帶他們出了城。他們只見過京城東西市的熱鬧繁華,他帶他們看普通百姓的生活。
看何謂饑寒交迫、何謂路有餓殍、何謂民生多艱。
看無數冰天雪地裡赤身裸體麻片蔽體的百姓,看人哭著賣兒鬻女,看人做工做得十指彎曲直不起腰,看官兵驅趕百姓、視民生如草芥。
無數歷史、道理,前朝舊聞,皆不如親眼一見。
世家公子、宮中少年。真切地看那剝去粉飾,血淋淋的黑暗與真實。
師雲嘆道,你們都還小,我本不該帶你們來。
可大夏已經等不及了。外敵環伺,內憂不斷,戰火頻繁,土地荒蕪。如若等你們長大這一切還未能有所改變……
師雲斷斷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