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胡說了是不是?是不是又將我說成天神下凡了?荀先生,您別生氣,我的這位哥哥,總是一個大驚小怪的脾氣。那日那野豬是被人追得狠了,心裡害怕,見我追上去,便放下孩子,自己脫身了。被他到處一說,彷彿那孩子是被我救下來似的。我哪裡有那樣的能耐!如果真有那樣的能耐,我早就去從軍了呢,哪裡還在這裡種地!是也不是?”

胡老三訕訕地說不上話。那少年將我們讓進屋子,找了條凳子讓我們坐下,見凳子上有些灰,就直接用袖子去擦了。卻也沒有留意那衣服袖子上全部都是泥土,這一擦,倒是將凳子擦得更髒了。我兩個從人看見他那手忙腳亂的樣子,忍不住微笑起來,我瞪了他們一眼才收起笑容,但是神態到底有些古怪。

那少年更加著急,一屋子團團轉了兩圈,才找了一塊抹布,抹了兩抹,請我坐下。那凳子……叫我坐,我真還有點不想坐。但是又怕傷了這熱情好客的農家少年的心,只得勉強自己坐下了。那少年請我坐下,又忙著去燒茶;胡老三也去幫忙。不過這兩個大男人看樣子都是不會燒火的,兩扇子一扇,一屋子都是煙霧,我們都被嗆地直咳嗽。

我急忙阻止:“不忙燒茶。風……小郎中,聽說,你很有本事?”

“本事?”那少年明顯愣了一愣,“我只會幾個土方子,治個頭疼腦熱什麼的,還有什麼本事?胡大哥,你還對這位荀先生胡說了些什麼呀?”

煙霧漸漸散去,我也看清了眼前的少年:面板黝黑,一臉的淳樸;兩隻手上有厚厚的老繭;身材非常單薄;重要的是,這少年的眼睛,是混沌的,並沒有智者所應有的清澈明亮。

我知道自己多半是弄錯了,卻仍舊不死心,微笑問道:“風小郎中,聽說,你在曹將軍出征呂布之前,就預料到曹將軍必然勝利?”

“曹將軍果然勝利了?可曾殺了呂布?荀先生,您是官人吧?帶我去見見呂布好麼?據說那呂布好生能耐呢,曹將軍是花了好大的勁才把他打敗了吧?”那少年倒是一臉的驚喜,說著,便靠近我身邊來:“我們以前都好生敬仰呂布呢!後來聽說這傢伙不是好東西,連自己的義父都是說殺便殺,這才不敬仰他了。這不,聽說他要來搶曹將軍的地盤,都詛咒他早一點吃敗仗。看起來,老天爺還是聽見了我們的心裡話了嘛!”說話語無倫次,倒當真驚喜。

我不禁好笑,說道:“呂布打敗仗也好一陣子了,你居然不知道?”

那少年不好意思吐吐舌頭,說道:“我哪裡知道啊。每日田裡事情都忙不過來,已經有兩個月沒有走出去過了呢。胡大哥,你是知道呂布吃敗仗的,怎麼不早點告訴我?我也可以去許都看熱鬧啊。”

胡老三笑道:“現在倒怪起我來了!我怎麼沒跟你說過?你忙著幹活,向來都是對我說的話一隻耳朵進一隻耳朵出的。”

那少年的臉也漲紅了,說:“胡大哥,你莫要怪我。唉,這麼重要的事情,你應該多說兩遍嘛。”

說了半天,還沒有解決我心中的疑惑。我咳嗽了一聲,打斷了他們之間的對話,說道:“風小郎中,你看來也是不怎麼關心打仗的事的,那日怎麼竟然這麼肯定地預料到呂布要打敗仗?還說曹將軍一定會殺了呂布?”

那少年想了一想,笑了起來:“原來荀先生是因為這件事情說我有本事啊。哈,有人說我有本事了!荀先生,是這樣的:那日門口來了一個問路的老先生,我給了他一瓢水。他說他會算命,要給我算算。我說:得了,我這命估計也好不到哪裡去,還是別算,少惹人心煩。你還是幫忙算算這場大仗到底誰會贏吧!這仗讓咱們心裡很不塌實。這老先生就說了一段話,我聽著,也很有道理的,就記在心裡了。這不,那天張大心裡不塌實,我就將老先生的話語原原本本轉告給他們聽了。居然讓您誤會,真是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