艱難到,要帶著季青琢一起,他才能獲得些許慰藉。

而且季青琢暫時也無法離開他身邊,盲眼的她,若沒有他的照顧,很快就會被孟家人帶走。

東山皇族,確實埋葬在他的手上,他親手摧毀了自己的家族血脈,對此,沈容玉沒有絲毫的懺悔。

當然,這種事他不會告訴季青琢,他總是下意識在她面前扮演一個儘量美好些的形象。

——季青琢當然知道他是怎樣的人,但她,並沒有害怕他、排斥他。

她踏上了沈容玉腳下的葬雪劍,他帶著她往雲澤域飛去,東山皇族的遺址在雲澤域的腹地,由於當初整個皇宮都被摧毀,所以它被一片迷霧毒瘴圍繞著,在那霧瘴之中,有許多強大的邪魔出沒,很是危險。

當然,大部分邪魔對現在的沈容玉來說,並不算什麼,他一手提著劍,一手牽著季青琢走入濃黑色的霧氣之中,這黑霧是地脈鬼氣上湧形成的毒霧,隨時準備著與人類意識產生的負面能量結合。

沈容玉自己便是極惡之惡,他根本不怕這鬼霧,他讓季青琢撐起了傘傘,這一把紅傘在一片黑暗的鬼霧裡給季青琢隔出了一個乾淨的小天地,周身沒有一絲邪氣侵擾。

他牽著季青琢,回身看著撐著紅傘的她,忽然,一個不知從何而起的念頭湧上他的心頭——這把傘,為什麼會是一把傘呢?

想來,或許就是為了現在的這一刻吧。

沈容玉問季青琢:「害怕嗎?」

季青琢睜著眼,雙眸還是美麗清澈的,只是徹底無神,她的眼睛此時更像某種漂亮的黑白色寶石,而不是承載人類情感的眼睛。

她什麼也看不見,在撐起的傘傘之下,她聽不見周圍邪魔的咆哮,亦看不到不斷試圖突破傘傘防禦的鬼霧,她感覺周圍安全極了——這安全感是傘傘給她的。

於是,她搖了搖頭。

沈容玉走在前,穿行於鬼霧之中,他身著一身白衣,高貴出塵,就像是黑暗深淵裡移動的燈塔,他說:「周圍有邪魔,有地脈鬼氣上浮形成的鬼霧,琢琢可要撐好傘。」

季青琢說:「好。」

她不怕邪魔,也不怕鬼霧,她只怕沈容玉將她的手鬆開。

「小玉是不是不想回來。」在他們走到鬼霧盡頭,看到東山皇宮殘破宮牆的時候,季青琢忽然開口說話了。

「自然不想。」沈容玉從容邁進了這宮牆的大門,這裡一片死寂,重重宮牆之內,亦是鬼霧瀰漫——他的傑作,他撕裂了此處的地脈,讓鬼氣上湧,將這璀璨華貴的皇宮被黑暗吞噬。

季青琢扶著門框,跟在他身後,走了進去。

她問了一個問題:「小玉之前是住在何處呢?」

沈容玉又笑了,他的笑聲很低,但沒有絲毫愉悅的情緒,只是他自己覺得可笑而已。

他問:「琢琢要去看嗎?」

季青琢說:「小玉,我看不見。」

「看不見也好。」沈容玉不想讓她看見他曾經住了二十年的孤寂之處。

「小玉若想去的話,便去吧。」季青琢跟在他身後,濃濃的鬼霧在她撐起的傘傘之外湧起,「如果感覺一點都不開心的話,就不去了。」

沈容玉的腳步停了下來,他愣了一瞬,當真……沒有人任何快樂的記憶嗎?

他思索著,似乎是沒有的,但……又隱隱有被埋葬的記憶叫囂著,好像馬上就要衝上他的腦海。

沈容玉握緊了季青琢的手,對她說:「那就去吧。」

他從小就在東山皇族的冷宮長大,曾經眾星拱月的皇后已不復當年風光——相信世上任何一位帝王,都不會容忍一個日日夜夜都在想著宮外另一位男子,並且長久與之通訊的妻子,以至於,連沈容玉,都成了被質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