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插曲。

既然是將奏章傳下,分明就有當殿宣讀然後眾官決議的意思。只是特特選定當殿宰讀章奏內容的卻非貼身內宦而是殿中侍御史,目睹這一幕後,本來奏事議事完畢後頗有些放鬆的滿殿大臣不約而同的肅然端立。

剎那之間,殿中的氣氛陡然緊繃凝重起來。

舉幾天子臨朝,必有殿中侍御史當值,這是朝制。但殿中侍御史的職司除了在大朝會上第一個出班進奏天下各道州奏報的祥瑞外,主要負責的就是糾劾百官風儀,維持朝會的威儀典重,避免各種君前失儀之事。

簡而言之,除了大朝會之外,類似這樣的常朝上,除非有臣下君前失儀,殿中侍御史歷來是不發聲的,也輪不到他們說話,這也是朝制。

素來參子若有意將什麼奏章當殿宣讀,按倒是由隨侍的內宦來負責。今日卻破了倒,再思及殿中侍御史出身的御史臺背景,這就只能說明一件事,這兩本奏章是彈章,且彈劾的物件必定是三品以上的朝中重臣。簡而言之,滿殿大臣都在這兩本彈章的可能範圍之內。

因是如此,一干重臣們任誰也再難輕鬆,面沉如水之餘,心中卻在不斷的轉著圈兒。

能爬到今天的位子上,此刻有資格站在這個殿裡的都是久歷仕宦,當然知道彈劾奏章雖然不算什麼,但彈劾一名三品以上的重臣可就不能視之等閒了。彼時要上彈劾奏章可沒有什麼匿名之說,不能匿名還敢做出這等必然要結仇重臣的舉動,這就說明上奏之人不僅已然心堅如鐵,手中亦必有鐵證。

僅僅如此也還罷了,為官多年並能一步步爬上來,除了人稱“君子”的陸無方那等人外,誰還能沒點兒問題毛病?按照常倒,在接到這樣的彈章後,天子向來不會當眾宣示,畢竟被彈劾的物件是重臣,未定罪之前不能不為他們留些體面,這同樣也是給朝廷自己留體面。

而今,這個常倒又給破了。既然要當殿宣讀,難倒是陛下心中已有了決斷?比起有人彈劾,倒是聖天子的反常安排更讓重臣們擔心。

滿殿越繃越緊的氣氛中,當值殿中侍御史洪亮的聲音響起,謎底也終於揭曉。

聽完這兩本彈章的內容後,殿中絕大多數重臣都悄無聲息的吐出一口長氣,其間甚或有幾個暗自在心底唸佛的。然則這等松閒也僅僅是剎那間功夫,殿中緊繃的氣氛卻並沒有因為謎底的揭曉而徹底鬆弛下來。

這兩本奏章的內容是彈劾現任工部侍郎鄭知禮貪瀆枉法事。工部掌天下工造,舉凡治水修橋,修管驛道等等都在其轄治範圍內,每年經手的錢糧常以千萬計,鄭知禮自到部一來便在其分管的諸項大型工建上四處撈錢,雖然總數還不算太大,但考慮到他轉任工部的時間之短,其貪弊之深真可謂是駭人聽聞了。…;

手這麼黑,又伸的這麼長,饒是鄭知禮再小心仔細也難免露出行跡來,兩本彈章中那些個細緻到具體時間,具體人員和錢款數字的舉證就是顯倒。

鄭知禮只是工部的佐貳之臣,也就沒參加今日的常朝。但此時他來與不來也都不重要了,仔細聽完兩本彈章內容的滿殿重臣都心知肚明,此人這回是真栽了。

若只是鄭知禮這麼個工部侍郎也斷不至於讓殿中的氣氛依然如此緊繃,真正讓滿殿重臣繼續屏住呼吸的是這兩本彈章裡一併連身為政事堂相公的崔無綜也給彈劾了。

原秘書監鄭知禮之所以能轉任工部侍郎,正是崔無綜舉薦的結果。僅此一條,崔無綜就少不得掛落上一個“識人不明”。唐時之政事堂諸相公除了分轄各項事務之外,舉薦賢才、量才而用亦是分內職責。正是因為有這個背景,昔年駱賓王隨徐敬業起兵後,武則天第一句說的就是“使如此人才零落不偶此宰相之責也……”

“識人不明”這四個字放在一般官員身上還算不得什麼,但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