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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我的院子,我在旱獺城已經三代了。巴布魯什卡這個人太好了,善良得很,他對我再沒有那麼好了,讓我開心得很。我們夫妻十來年了,就還象結婚時那樣關愛我,他只要不出診,我上班他騎著腳踏車送,下班在院門口等著接我。我到哪兒去再找這樣一個人!我怎麼能丟下他走?丟下他孩子怎麼辦?我帶走孩子他願意不願意?手續怎麼辦?我不忍心把孩子和他分開。我的沙佳非常愛他的爸爸,離開他爸爸沙佳受不了。”
麗達說:“不要聽別人怎樣說,日子是自己過,眼前的*是暫時的,相信我塞維尼婭,我們是中國人,中國不會拋棄我們。父母有時候打、罵孩子是常事,你的孩子也不會因為你和巴布魯什卡罵他,甚至打他一次、幾次他就記恨你,要離開你。蘇聯那邊不適合你我這樣的俄羅斯人生活,咱們在那裡沒有根基。我和你雖然不同,可是我們的根基也不同。為了吃飯穿衣,我過去有根基,可是我要的根基不是吃飯穿衣,你要的也不是吃飯穿衣,要的是工作,是社交,是和睦的家庭,愛你的丈夫,孩子的前程。那些現在都無法估量啊,他們要過去的,個別人有根基,絕大多數是眼前一抹黑,我勸你不要走,巴布魯什卡什麼事也沒有,過了這陣*,我一定為他跑一跑,好在我認識幾個管事的人。你拿蘇僑證了嗎?”
“沒有,我要那個幹什麼?”塞維婭說,“現在過去的,多數都沒有拿那個東西。”
麗達說:“你那麼瞭解內情?”
她不好意思地解釋,都在那麼說,那麼做。
去蘇的人越來越多。大地脫去了冬裝,那青色的地毯鋪向山邊。北望旱獺山,南望巴爾魯克山雪線已經退到半山腰,田野裡拖拉機在賓士,道路上塵土飛揚,牲畜正由冬牧場轉向春牧場。
在這個春天裡表現得不一樣:牲畜不是全部轉向自己多年生活的繁衍之地,是向邊境線上靠攏,帶來一個嚴重問題:它們產的幼仔怎麼辦?牛、羊、馬、駝,每天要產千隻萬隻,生下來就參加大遷徙,大批死在路上,很快就發出臭味。往年開春的時候,草綠了,花香了,犁頭掀開了坭土的芳香,多麼愜人心意!現在那死屍的氣味和春的氣息混合在一起。
那種味道麗達並不生疏,她親身體驗過多次;戰爭、飢餓,把那種氣味甚至滲入她性格中,成為她世界觀的一部分,她十分坦然。
她的羊群裡羊每天要多十幾只。
在崔正岡走的前十天,老漢找了個放羊的小夥子,是個從四川自動支邊來的,叫樂山,濃眉大眼,人長得像黑鐵塔,很守本分。
他每天都向主人報告增加多少隻羊。麗達問他是怎麼增加的,他說不上來。
麗達心裡明白,那是轉場人丟的羊。
但是有一天她到羊群裡看的時候,引起了她強烈的憤懣,竟然有七、八隻大尾母羊是前年春天領導找她和崔正岡讓他們交出還蘇聯借款的羊,她感到受到了汙辱。後來心裡平靜下來,那證實了她當初的懷疑,她們的牲畜不可能去頂債,而是要去滿足某個人向上級虛假的承諾,實現一個虛偽的論證,好向人民交代,以此來團結人民。
羊群裡羊和家裡牛圈周圍牛的增多使她坦然對待的心境不安起來,她覺得有什麼大事要發生。她叔還沒有回來,她後悔不該讓老人出去,出去的風險太大,儘管在蘇聯叔可以不要通行證,能暢通無阻,但是見不上波伏瓦或薩特,到第三國就有很大的困難。
她對自己說:中國周邊幾萬公里,只有與旱獺城相鄰的三個地區可以出境到其他國家,別的地方即使出去了,叔也找不到人。她後悔,自己應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