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沝進宮以來第一次痛恨從乾清宮來此的路程為何竟如此之短。她,她……還完全沒有體會到那種和她家四四大人月夜漫步的浪漫意境呢……

不過,雖然心裡已然這般那般的痛心疾首、捶胸頓足,但陶沝表面上還是佯裝無事般,恭恭敬敬地向某人福身行禮道:“董鄂恭送四爺,四爺請慢走……”想了想,又小小聲地再補充一句:“……今日,謝謝四爺!”

“……”四阿哥沒說話。想來他應該有聽到陶沝最後說的那句感謝,因為後者說出感謝的那一瞬間,他的眼睛裡明顯閃過了一道精光,但最終,他卻只深深地再看了陶沝一眼,什麼也沒說,而後便立馬轉身離開了。

陶沝一動不動地站在宮門外。手裡提著那盞仍在燃燒的花燈,眼睛則望著四阿哥的背影就這樣慢慢淡出自己的視野範圍之外,直至最後消失不見。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四四大人剛才應該是有什麼話想對她說的,但又不知道在顧忌什麼,因而才會擺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又站了一會兒,陶沝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決定還是早些回房休息。正當她提著花燈準備進門的一霎那,不遠的拐角處忽然傳來了一聲不算太大的響動。

什麼聲音?!

陶沝反射性地一下子高高豎起了耳朵:貓?賊?還是刺客?

仗著這會子手裡有照明用的燈,再加上皇宮內院也不是什麼主都能隨便進來撒鹽的地方,陶沝此番也難得的膽大了一次,準備單獨走到拐角處去查探個究竟。不想,最後的結果卻是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除去不遠處宮牆背面的那一塊陰影地兒,拐角處四周根本就空蕩蕩的一片,別說貓了,連只老鼠都沒瞧見。

想了想,陶沝又大著膽子往前方的陰影處挪了兩步,只兩步,然後又停下,開始站在原地摸著下巴自我反思——

難道說,剛才的那陣動靜是她幻聽聽錯了?!

有這種可能。要不然,這地方現今怎麼會連一個人影都看不到?如果剛才真有人在這裡,卻因為被她發現而選擇逃跑的話,那麼,眼前的這條甬道如此之長,不管怎麼說也應該能讓她看到對方的一個背影的吧?

思及此,陶沝忍不住長吁一口氣——

呼!看來剛才聽到那陣莫名的聲響,真的極有可能是她自己嚇唬自己了!搞不好就是風聲神馬鬧的——

這樣一想,陶沝立刻轉身往回走,一面走一面還伸手輕輕拍著自己的後腦勺,嘴裡也自言自語般地笑著自嘲道:“呵呵,好意外啊!一向都是以神經大條而著稱的我,什麼時候竟也變得這般敏感了?果然是……”

最後這三個字後面的內容還沒來得及說出口,陶沝就聽到後方處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還不等她有機會迴轉頭,整個人便已牢牢地被一雙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有力手臂從身後突然抱住了。

陶沝本能地想要出聲大叫,但嘴巴卻在她僅發出來了一個“啊”字的單音節後,就被其中的一隻手伸過來給死死捂住了,隨後,她的身子也被另一隻手向後拉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原本提在手裡的那盞花燈因為這一意外而當場掉在了地上,燈面破了,沾火就著,很快就步上了與之前那個叫“熹兒”的女孩子的兔子燈的後塵——瞬間化為了一團火焰。

陶沝還沒來得及為她的花燈表示哀悼,此時此刻,身後那個人的頭就已經順勢枕在了她左側的肩膀上,並深深地向前埋進了她的頸窩。

這個人撥出的氣息,滾燙。頸部的肌膚就好似突然被滾燙的開水給濺到了一般,灼灼地刺痛著……

陶沝突然沒來由地一顫。

因為她聞到了後邊那個人的身上有一股似曾相識的味道——濃濃的酒氣,混合著淡淡龍誕香的味道,幽幽地溢滿了整個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