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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感激他的賞臉,用虎坦茶和米酒熱情地款待他。
陳志權見多識廣、談吐不凡,這正是譚世林心目中譚氏子弟該有的理想形象。
“如果我們的孩子都能像他這樣那該多好呀!”譚世林這樣的想法隨即應驗了。陳志權見周圍沒有旁人,動作麻利地塞給譚世林一封皺巴巴的牛皮紙信箋,譚世林瞄了一眼信封,那工整的楷體字比代武的臉更熟悉、更清晰可鑑。可憐的父親雙手微微顫抖,信還沒看完,額頭上已滲出一顆顆黃豆大的汗滴,他把妻子拉入房內閂上門,咕噥了好半天。代武參加共產黨的訊息讓夫妻倆慌了神,彷彿天都要塌了。李秀就納悶了:“這孩子那麼喜歡婆娘和木料,怎麼會突然變成要革命不要命的人呢?”
譚世林埋怨妻子還不明白革命的具體含義,他解釋說:“革命就是砸爛舊的,建造新的,這不正是木匠愛搗弄的活嗎?”
那陣兒,風聲很緊,國民政府頒發了一系列戡亂政策,要求地方機構增加自衛力量,維護社會安定。每逢趕集,關王廟街上總能見到向群眾派發《剿匪手本》的公職人員。為防止人民赤化,劉炎世保長在高音喇叭裡一遍又一遍地宣讀當局政策,他氣勢洶洶的聲音在熱鬧的集市上空迴響,大家都知道當局已經實施“連坐”與“保甲”的新政。“一人入匪,全家遭殃。”的標語寫滿了各處顯眼的牆面。
陳志權顯然高估了人民的覺悟,他向譚世林夫婦描摹“有難同當、有福共享”的共產主義社會藍圖,而實現這個目標的最佳工具就是槍炮、鐮刀和鐵錘。他並不隱瞞自己來興安村的另一個重要任務就是秘密發展黨員,建立地下組織。這一切當然也得到了代武的指點,因為言談之間他似乎比譚世林更瞭解興安村的情況,他懇求譚世林能容留他並協助他的革命工作。譚世林皺了皺眉,心存憐憫的答覆對方說:“我們不會與任何人作對,我們的武器只會對準獵物,如果硬要說有什麼敵人的話,我們祖祖輩輩素以愚昧為敵。”他還好心地提醒年輕的革命者趕緊收拾他的貨郎擔離開興安村,因為:“誰也保證不了村裡沒有明哲保身的告密者。”但陳志權不願就此放棄,他才學過人,且精通於操弄意識形態的各種手段,他試圖再次透過兜售政治概念誘惑純樸的獵人,然後用抽象的標語口號弄昏他,以獲取他的認同和支援。譚世林終於耗盡了最後的耐心,威脅說要請劉炎世保長來聆聽他那些堂皇的革命理論。
話到了這份上,說客不再多言,挑起貨郎擔、搖著鈴鐺一路去了關王廟。
譚恆把自己關在房裡好幾天不吃不喝。後來,房門突然開啟,一位自信而優雅的陌生少女緩緩走了出來。她伸了伸懶腰,平靜地跟驚訝的家人打招呼:“我是譚恆呢,別這樣瞅我好不好?”她徑直走到巴足塘岸,把代文送給她的那串豺狗牙項鍊丟進了塘腳下的水圳裡。她從此停止了練琴,承擔起大部分的家務活。譚吉先生也不勉強,他專心教授譚菜,使她的琴技日臻精湛。每天晚上,譚恆歇下來後總會陪譚卜聊聊天,摸摸她的肚子,猜測寶寶的性別,商量著哪怕生個女兒也得按字輩排行給她取個鮮有聽聞的響亮名字。譚恆發現全家人只有譚卜一個人對代武參加革命的事情表現出滿不在乎的輕鬆心態,好像那不是什麼人命關天的大事情。她還反過來安慰驚魂難安的公婆:“代武是個明白人,他既然這樣做了,肯定有他自己的道理。”
一天中午,明晃晃的太陽轉眼間被狂風裹挾的烏雲吞噬了,閃電劃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