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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燕子想起好多年前她寫的那些信,那麼多信,從大漠深處,從騎馬的郵遞員,到騎腳踏車的郵遞員,一直到綠色郵車,那時她只見過馬背上的郵遞員,腳踏車和郵車要在托里縣城才有,到了烏魯木齊就是火車了。她的信就是這樣被拉走的。她還記得在沙漠小鎮那個只有兩間房子的郵電所裡,老所長給她講述信件的傳遞程式,老所長甚至講到了飛機,好多郵件是飛機拉走的。“想想吧孩子,你親手寫的信坐上飛機到天上去了,孩子你想想吧,這是多麼叫人高興的事情啊,我在郵政幹了一輩子,我還沒寫過信呢。你不要不相信,我就是本地人,祖宗八代就在沙窩窩裡放羊種莊稼,我的親人都在沙窩窩裡,我給誰寫信去?誰又給我寫信?用不著嘛,騎上馬一會兒碰上了,想寫也沒法寫,連那個念頭都沒有,孩子你太幸福了,你至少有那麼多念頭,那麼多願望。”老所長就唱起來了,用的是牧人的調子,那麼悠長的調子,跟大漠風一樣舒展而漫長,越過戈壁、沙漠、綠洲、草原和群山,反覆迴環的只有兩句唱詞,就把準噶爾大地牢牢地給抓住了,跟馬韁一樣,燕子還記得老人唱出的沙啞而低沉的句子——
在那遙遠山脈的坡上,
蓋著金色的寺廟;
在那火熱的胸膛裡邊,
埋藏著美好的願望。
燕子美好的願望被郵車拉走了,這可是一封能收到的信。
爺爺奶奶果然收到了燕子的信,他們沒有回信,他們來看燕子了,還要看這個叫王衛疆的壞小子。燕子在給爺爺奶奶的信中,一口一個壞小子,爺爺奶奶就知道燕子找到幸福了,美好的願望要實現了,兩位老人沒打招呼就來了。千萬不能用口裡人的心態去想象遙遠的中亞細亞,在大漠深處,百歲老人多的是,而且臉色紅潤,健步如飛。爺爺奶奶提個包,給鄰居打個招呼就走了,連門都不用鎖,掩上柴門,隔牆喊上幾聲,就走了。牛呀羊呀雞呀,還有地裡的莊稼全託付給鄰居了。兩位老人出現在他們面前時,可以想象他們有多麼驚訝!眼睛都要飛出去了。更讓他們吃驚的是,兩位老人沒花一分錢。老奶奶一下子顯出她當年走江湖的非凡本領,“老頭子,聽我的。”老爺爺就成了腳伕,跟在老伴後邊,一路上都是老伴在招呼。他們拿上信攔住去小鎮的毛驢車,再從小鎮攔住去縣城的手扶拖拉機,到縣城壓根就沒想去長途汽車站,他們從沙石大路到柏油馬路,他們就認柏油馬路,他們就站在柏油馬路上攔那些大卡車。130這種低噸位的車子他們看不上,他們等到的第一輛車子就是拉蔬菜的130,滿滿一車皮芽子,麻袋裡裝著,味道那麼濃烈,老遠就讓人打噴嚏。小夥子腦袋伸出來問他們:“老人家去哪裡?”
第五章 燕子5(2)
“奎屯,很遠的地方。”
“咱們順路嘛,上來吧。”
“你這車子,能去奎屯?”
“烏魯木齊都去呢,伊犁都去呢,只有南疆去不了,上來吧老人家,有座位。”
“你這車子,哈哈,小夥子,跟毛驢車差不多。”
一輛克拉瑪依石油局的美國進口油罐車停下來了。開油罐車的石油鬼子聽了兩句就明白了,這是一位了不起的老人,“老人家,我這車子你滿意嗎?噢,還差不多,差不多你就上來吧。”
油罐車的駕駛室有一間房子那麼大,還有空調呢,還有各種洋氣的飲料,爺爺奶奶盡情地享用,下車的時候給司機留了些西紅柿和甜瓜。下車的地方是五公里路口,石油鬼子指著路口的小摩的說:“老人家,那電驢子兩塊錢就能把你們拉到市政府。”石油鬼子擺擺手,開上巨大的油罐車到獨山子去了。爺爺奶奶用不著坐小摩的,奶奶告訴爺爺:“就在這裡找,燕子喜歡的人肯定在這裡。”五公里路口來來往往全是汽車,熱鬧得不得了。出了沙窩窩,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