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又何妨,眼睛長在別人身上,你我也管不了別人的眼睛。”君傾語氣冷淡。

“……硃砂並非此意。”他不會不明她話裡意思,又為何偏要曲解。

“當說的,我都與她說過,她的執意並不表示我要接受,她的誤會與否,於我來說,無關緊要。”君傾的語氣很淡漠,“若是娘子覺得我欠她的命當是要還這個恩,也無需介懷,我君傾從不欠人恩德,當還的,必會還。”

硃砂無話可說。

倒也是,他想必早已與蘇姑娘言明他有妻子,即便妻子不再,他也沒有要續絃的意思,他這般聰慧的人,絕不可能不知曉蘇姑娘的情意,他若願意,怕是蘇姑娘早就成為阿離的孃親了,若是如此,小傢伙就不可能再跑出來找孃親。

就如同他與她這般做戲前與她言明的話一樣,僅是一句“君某有妻子”,她便知,他的心裡,有且僅有他妻子一人,他對她,不過是報了她救了小阿離的恩德而已。

這般想著,硃砂不再想要收回手,更不再回避蘇緋城的視線。

只是,心口那如針扎般的感覺還在,如何都拂不去,抹不掉。

只聽君傾頓了頓後又淡漠道:“我也從不喜自作多情之人。”

言下之意再明顯不過,在他眼裡,蘇緋城是他的救命恩人,卻也是個自作多情之人。

硃砂看著面色微微發白的蘇緋城,忽然有些同情起她來。

將這樣一個心裡只有髮妻的男人放在心裡,只會傷了自己,這又是何必?

只是她未經歷過,又豈會知,感情這種事情,根本不由人控制,更是無法自控。

這天下間,總會有那麼一個人會在不經意間撞入你的視線,撞進你的心裡,待你自知時,想要將其取出,怕是再也取不出。

然,同時硃砂也明白君傾這一句話的另一層意思。

他也是在與她說,他與她之間,僅是做戲而已,並無其他。

硃砂自是有自知自明,她從不做自作多情之人。

君傾一手輕攏著硃砂的手,一手朝前伸出,欲拿起面前桌案上的酒壺,硃砂見狀,亦即刻伸出手,搶在君傾之前拿起了那酒壺,問他道:“……相公可是要飲一杯?”

“嗯。”君傾微點頭。

“硃砂為相公滿一杯。”硃砂裝作不經意地輕輕碰了一碰君傾的手,君傾收回手,硃砂即刻為他將酒盞滿上,併為他捧起酒盞,將酒盞放到了他的手裡,收回手後還是覺得不妥,便湊近了君傾的耳畔,低聲飛快道,“大人想做什麼與民女說即可,莫讓人覺到了大人眼睛瞧不見。”

硃砂這在外人看來極為親暱的舉動讓蘇緋城微微咬住了下唇,也讓君傾握著酒盞的手微微一晃,而後淡淡道:“這等小事還不會讓人察覺。”

“……?”

“我練了四年。”君傾將酒盞移到唇邊,輕啜了一口。

這四年裡,從如何上下馬車,到如何走進這王城,到如何走上這王城裡的每一處階梯,再到如何拿握在眼前的或是旁人遞來的東西,每一樣每一件,他不知練了多少回,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直到他的每一個動作都做得如同明眼人一般。

每錯一次,小白都會在他的手背上或是腿腳上用力甩下一鞭,至今他還記得他的雙腿被小白用鞭子打得皮開肉綻的那種痛楚。

可就算再疼,他也要站起來,就算他的雙腿斷了,縱是爬,他也要爬回這燕京來。

他有他必須要做的事情,在他死之前,他一定要回來,一定要完成這件事情。

很多時候,他痛苦疲憊得連抱阿離的力氣都沒有,只能任那跟著他吃苦的小東西趴在他身上,張開短短小小的手臂,抱著他這個父親。

他跪著爬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