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勁把掙扎著哭著的她推進去。

在那間蒼白的診所裡,一塊布蓋到刑露身上。她屈辱地躺在一張窄床上,弓起膝蓋,張開兩條腿,讓一箇中年女醫生替她檢查,隨後她聽到那個人走出去跟母親說話。

從診所出來,母親牢牢地握著她的手,眼裡露出慈愛的神情。母女之間的恩怨化解了,彷彿她們是彼此在人世間唯一可以依靠的。母親抹了抹眼角湧出來的淚水,喃喃對女兒說:

“永遠不要相信男人!”

刑露哭了,但是,她流的卻是羞辱的淚水。

可是,母女之間不久之後又再起波瀾。中學會考的成績單發下來了,刑露只有英文一科合格。早在發榜之前,甚至是在她考試的那段日子,她已經想到會有什麼結果了。然而,就像天下間所有心存僥倖的人那樣,刑露也抱著虛妄的希望。

現實卻有如冷水般潑向她,她踉蹌著悔恨的腳步,這就是愛情的代價。為什麼要相信那個人呢?為什麼天真地以為那個甚至沒能力養活自己的男孩會帶給她幸福和夢想呢?

那天晚上,刑露坐在公園的長椅上,腦子裡空蕩蕩的,回家的路多麼遙遠啊!還有母親那張憤怒的臉孔在那兒等著她。

直到公園關門了,她踏著蹣跚顫抖的腳步回家,看到憔悴的父親坐在公寓的樓梯上。父親抬起頭,看見她時,鬆了一口氣。然而,隨後他看到她的成績單時,一句話也沒說,把那張成績單還給她。

“你自己上去跟你媽媽說吧。”

刑露畏怯地一步一步爬上樓梯,那段路卻像一千里那麼漫長,實在是太漫長了。父親為什麼不陪她走這條路呢?那天,母親把她揪上計程車拉她去診所的時候,父親並沒有拯救她。這個晚上,他依然沒有伸出雙手去拯救她,那就是出賣!曾幾何時,父女倆是一對盟友啊。

刑露多麼希望自己會昏倒,甚至滾下樓梯死掉算了,也不情願面對母親那張臉。

然而,當母親終於看到她的成績時,並沒有罵她。母親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哭了。那比責備,甚至發瘋,都更讓她難受,彷彿她踩爛的不是她自己的人生,而是這個家庭的人生和未來,還有那個擺脫貧窮的希望。

父親在樓梯上等她回去的這個晚上,也是他失去工作的夜晚。他喝醉酒,跟老闆吵了一架,給開除了。

然而,他們卻已經欠了房東三個月的租金。

一家人後來搬到一家更舊更小的公寓,父親借酒澆愁,母親則像一尊高傲的雕塑那樣,不跟刑露說話,也不看她一眼。

刑露想起已經逝世的祖父,她見過的只有老人的照片和那具留有餘溫的屍體,然而,她卻在已經漸漸模糊的記憶中想象那張臉是慈愛的。要是祖父還在世,她會懇求祖父接她去英國,她會從頭來過,她也許還能抓回那些有如小鳥般掉落在泥濘裡的無數夢想。

如今卻只好去找工作了。她其實有著母親的現實和好勝。她知道,在貧窮的家庭裡,誰賺到錢,誰就有地位。

由於長得漂亮,出身名校,英語也說得好,她很快就在一家時裝店找到一份見習售貨員的工作。每個月,她把大部分的薪水都交給母親,為的是要封住那張勢力的嘴巴。果然,母親又開始和她說話了。

她本來是可以去當個小文員,過著樸素寒酸的日子的。是她虛榮的天性把她帶來這家開在麗晶酒店裡的高階時裝店。

姿色平庸的人根本不可能在這裡工作。眾所皆知,她們店裡的售貨員是這個行業中最漂亮和時髦,也最會穿衣服的。因此,能夠進來的女孩臉上都難免帶著幾分勢利眼和驕傲。

刑露是打敗了許多對手,才跨進這個嵌金鑲玉的浮華世界。

從前在學校唸書的日子,她和李明真兩個人最喜歡下課後去逛那幾家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