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發生的一切,都引導著她朝既定目標前進。

杜莉萍在那天早晨,發現藥瓶空了之後,沒有服藥就直接出門了。僅僅這一點,並不能保證她必然會出現低血糖的症狀,她完全可以在公司附近買藥之後再服用。

另一點促進低血糖症狀發生的事情發生了:杜莉萍平時經常在家門口車站周圍的小販手裡買早點吃,這樣,到達公司時,就不用再次下樓。但是,在那一天早晨,所有的小販好像約好了似的,全部休業一天。

於是杜莉萍沒能吃成早餐,至少是在去公司之前沒能吃成早餐。

如果她在這裡吃過早餐再去上班,即使沒有吃午餐,即使沒有吃藥,也未必就一定會發生低血糖的症狀——她是中午趕去東江廣場的,那時候離午餐時間並不遠,人體的調節能力也許能讓她扛過那個時候。

杜莉萍是否能在家門口吃上早餐,當然不會是因為小販們“偶然”的行為——嚴格的“程式”是不能依靠偶然的。楊君相信,小販們的集體休業,必然也是某人在背後的努力結果。經過調查,不出所料,被後那人正是邱思民。他只需要付出對他來說微不足道的一點錢,就足以讓那些小販們歡天喜地地休息一天了。那筆錢究竟有多少,誰也不肯說出來,但從賣燒餅的小販可以回家養老這點來看,雖然錢不會太多,但也絕對不會太少。這又是一個利用人的性格的典型,或者說是利用人的貧窮。這些小販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一天的休息竟然會和另一個人的生死掛鉤,既然有人願意出錢,休息休息又何樂而不為?

所以杜莉萍不是偶然、而是必然地沒有在車站吃到早餐。

之後一系列的事情都已經註定了,杜莉萍進入公司之後,立即便被邱思民叫進自己的辦公室,要求核對幾筆賬務,早餐和藥都沒有時間去買。這一核對很快就到了中午,正常人都會覺得肚子餓,更不要說杜莉萍這麼一個低血糖患者了。但邱思民仍舊拖延著時間,直到公司午飯時間過去了,才放杜莉萍出來。此時,杜莉萍的毛病大概已有了些表現,據公司裡的人回憶,她當時臉色非常難看,渾身直冒虛汗。如果是一般人,也許會向老總提出自己身體不舒服,需要進餐。然而,杜莉萍家裡條件不好,思民公司提供的薪水待遇,在其他地方是不可想象的。杜莉萍很珍惜這份工作,也很需要這份工作,加上她本人性格的原因和邱思民一貫的蠻橫表現,對於身體的不適,她採取了常用的隱忍方式。

杜莉萍的隱忍和隱忍的結果,早在邱思民算計之中,從他找關張調查杜莉萍的那一刻開始,杜莉萍的死亡程式就開始運轉了。透過錄影,邱思民掌握了她和她家人的習慣和性格,並且利用這些習慣和性格,略微施加點外力,就能讓一切照他預訂的進行。杜莉萍就像一個被人偷窺了頭腦中程式的機器人,依照錯誤的指示一步步走向死亡。東江廣場是杜莉萍死亡的終點,但卻是犯罪的起點,至少是直接導致杜莉萍死亡的一系列精心佈局的起點。這一系列的精心設計,都有一個前提:東江廣場那條樓梯的欄杆必須是損壞的,否則杜莉萍也未必一定會死。

聽到這裡,東方長長地吐了一口氣:“照你這麼說,為了殺杜莉萍,邱思民從半個月前就開始佈局了?”

“不,”楊君搖了搖頭,“應該是從一年前開始,這個局就已經設定好了。”

“嗯?”東方已經聽出味來了,但他還是想讓楊君自己證實他所猜到的一切。

“根據我的調查,一年多以前,邱思民曾經找到另一位私家偵探,透過同樣的方式監控杜莉萍一家人的生活,時間長達兩個月。在這之後,他便與陳總合作開了思民文化公司,並且將杜莉萍招進了自己的公司。不久,東江廣場的改建計劃出臺,”楊君意味深長地停頓了一下,“我完全是出於好奇才去調查了東江廣場的改建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