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也能看出來她和周圍的人都不對,於是儘量躲著她。有一次把她惹生氣了,她闖進我家大發脾氣,讓我向她道歉。我也忍不住和她吵起來,她可能沒想到我會和她頂嘴,氣得到處砸,甚至用軍刀猛抽打我,在大哥勸阻下,她才坐上車揚長而去。

小時候對家裡的許多事不是特別明白,等我漸漸長大後,經常想,川島浪速要是把川島芳子教育好了的話,她絕對不會走這條路。她的漂亮也把她毀了,日本軍人跟在她屁股後面,把她捧壞了。川島浪速也利用芳子的漂亮做宣傳,籠絡那些軍人,還用我們家的錢買什麼礦山。據說那個川島浪速讓芳子站在山上,問她:你說我們買哪一塊?她就隨便那麼一指,也不問價錢就給買下來了。日本長野縣現在還有一個“黑姬山莊”,就是川島浪速拿我家的錢在山上買的房子,成了芳子在日本的根據地。

這是我最後一次見到川島芳子。1945年,抗戰結束後,川島芳子被逮捕,1948年被國民政府秘密槍決。據說她臨死前挺想見我的,但我沒去。我想她自己不覺悟,周圍的人又不放過她,那樣一種結果,對她來說也許是最好的了。

從格格到平民

珍珠港事件爆發後不久,我被迫中斷了兩年的大學生活,從日本回到北京自己家的那所老宅,這是我第一次在北京長住,也是我記憶裡最無聊的時期,什麼事情都沒有,在家裡憋壞了,王府井一天能逛好幾次。

我關於人生的所有夢想也因為那個動盪的年代而破滅。我曾經設想自己做一名四處採訪的女記者,甚至去做歌唱演員,但長輩們覺得,身為一個王府裡的格格,怎麼能四處拋頭露面呢?我喜歡騎馬和打網球,為了玩起來方便,在19歲生日那天,我剪了一個短短的男式頭髮,那張照片被照相館放大了放在櫥窗裡,被我一個哥哥無意中看到了,他特別生氣:格格的照片怎麼可以隨便掛在外面讓人看!

最後的格格—金默玉(6)

從小我對錢沒什麼概念,從不接觸錢,也不必拿錢,要什麼有什麼,大了以後也不用我管錢,哥哥們早給買好了。他們從幾百樣裡挑幾樣好的,拿回來給我挑,哪用得著我花錢呢?到了民國時期,開始實行記賬。去東安市場逛,大家都知道這幾位常去的客人的身份,說這個小姐是什麼府的,那個人是什麼市長的女兒,他們也都知道我是肅王府的小格格,我一去他們就說“您隨便拿”,喜歡什麼就說送回家裡,也不用自己帶回家。到了節假日、舊曆年算賬,家裡的賬單一疊,到時自有人算賬,但誰給的錢我都不知道。

此前我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我剩下的大半生,竟會以這樣一種方式度過。1948年,哥哥成了眾多匆匆離開北平城人群裡的一員,留給我的是100塊錢、6個孩子,外加一個老保姆和她的女兒,一家9口的生計都落在我一個人身上。我既沒結婚,也沒孩子,為了維持生計,我開始陸續變賣家中的鋼琴、地毯、沙發、皮大衣、留聲機等。為了謀生,我還給海軍織過毛衣,3天1件,但還湊不夠一家人的菜錢??在這種窘迫中迎來了一個新的政權。

新中國成立後,我沒有走,我覺得共產黨不喜歡你也罷,國民黨不要你也罷,你畢竟是中國人啊。後來在香港的大哥寄來了一筆錢,我用這筆錢開了一家飯館“益康食堂”,一度成了北京的名店。不久我與著名的花鳥畫家馬萬里結為夫婦。

1956年,我考進北京編譯社,被分配到日文組工作。就在我覺得新生活才剛剛開始時,1958年2月初的一個傍晚,十幾名警察突然闖進家裡,宣告我被捕了。3個月後,我被押送到勞改隊。6年後的一天,正在幹活的我被隊長叫進辦公室:“金默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