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骨頭也罷,他們很多人生的其實都是同一種病——窮病。

這種病是輕易治不了的,符水治不了,皇帝也治不了。

這些人或許會成為10年後那場大起義中的一員,或許壓根活不到10年後。

他們不讀書、不識字,他們不知道一場農民起義造成的影響與意義所在,但他們對生存有著最本質且深刻的認知。

他們忍無可忍下會獻出自己僅剩的存在——生命,去做這個世界上最勇敢也最絕望的掙扎、反抗與發洩。

但這裡面並不全是求生的美好,嚮往生存的人們也會成為扼殺別人生存的劊子手,刀尖對準的會有地主豪強,世家名門,更會有與他們一樣的存在。

傳教完畢的張角走到他的身邊:“多魚,在想什麼?”

從一開始的渾身刺撓到現在,陸離已經習慣了從這位未來造反頭子口中聽到自己的小名:“他們只是想要活下去,怎麼就這麼難呢。”

陸離是這樣說的,但他並非真的不知道原因,站在巨人肩膀上的他甚至可以說的比所有人都全面。

天災人禍、土地兼併,生產力低下,封建王朝的侷限性,小農經濟下的缺點——生產力水平低,抵抗天災人禍的能力弱……

可知道問題與解決問題是兩回事。

換一個王朝就能解決問題嗎?

不過是週而復始。

可就算治不了本,好歹也能治標。

正是這一次次的農民起義,正是一個個被農民起義沖垮的王朝,正是一次次的改朝換代,告誡著後來者屬於人民的力量,讓他們不敢隨意傷害、不敢置之不理。

可人們從歷史中吸取的唯一教訓,就是他們永遠學不會吸取教訓。

所以他們還是會傷害,還是會置之不理,然後就是又一個王朝的出現。

這些東西他不會對張角說,可有些話不必說,態度中好像已經流露出了什麼。

張角有些驚訝的看著這個友人託付的孩子,士人們見到這個場景總是哀嘆民生多艱,然後會不自覺的將視線轉移到君王、轉移到臣子、轉移到自己未來要如何如何改變這種情況。

可是從陸離的話語中,從陸離的眼神中,張角看到了一種很特別的力量與認知。

比起那些將黎庶視為弱者、認定他們的所有不幸來源於君主群臣,認為他們只能被更聰明、更高一層的人幫助才可以擺脫面對的困境。

陸離看起來在認可他們本身的力量,他眼中帶著一種很奇怪的東西,張角覺得那東西迷人又危險。

該如何解讀它呢,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可張角覺得除此之外還有一種東西。

或許那可以解讀為——對人民群眾的力量可以沖毀一切的信任。

不是有了智慧的人領導後他們才有那種力量,而是他們本身就擁有力量,智慧的人從來只是藉助他們的力量、而非給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