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就多喝一碗。”皇后敷衍這一句,而之前那些提起烏雅氏的話,她只當做沒聽見。但佟貴妃有備而來,又怎會輕易放下這個話題,放下了茶碗也不忘記繼續說,“臣妾剛剛從乾清宮繞過來,這青天白日的,德貴人可又伺候皇上睡覺呢。”

皇后手中將風毛縫在夾襖的衣襟上,頭也不抬地說:“皇上封印的日子要緊的是休養身體,前幾日在這裡,每日也要睡午覺,只是睡覺而已,分什麼白天黑夜的,一年到頭就這幾天清閒,愛做些什麼做什麼才好。”

佟貴妃哼笑一聲:“也是,皇上是才離了您這兒的,不怪娘娘大度。”她伸手在果盤裡撥動著,半天也沒挑出可心的來吃,懨懨地棄了,又想起一句說,“宮裡人都傳,德貴人如今跟著娘娘學料理後宮的本事?臣妾也想學,娘娘能不能也教一教臣妾?”

“捕風捉影的事,你瞧見德貴人來過幾回坤寧宮?”皇后才稍稍抬眼,淡然寧和地看她一眼,繼續低頭縫夾襖,“至於你,誰都看得出來是享福的命,既是享福的人,也就不必學操心的事。”

“娘娘這樣說,您難道不是享福的人,都是一國之母了,這樣的福氣誰能有?”佟貴妃嘴上敬著皇后,心裡可根本沒把人當回事兒,皮笑肉不笑地說著,“可娘娘還操心著六宮的事呢,宮裡那麼多姐姐妹妹,您多少分攤一些,肩上的擔子也輕不是?臣妾看烏雅氏就極好,不為別的,就為了皇上喜歡她,您多照顧她一些,皇上也高看您一眼吶。”

皇后也非聖人佛祖,聽這些明著捧高暗著嘲諷的話,怎能不動心氣,可她固然沒有寬闊的心胸,也有十幾年積累的涵養功夫,垂首指間不停地縫製小衣裳,只輕悠悠一句:“高看還是低看,皇上心裡最明白,妃嬪該做的,是一門心思伺候好皇上,其他的事,貴妃當閒話解悶兒就好,鑽進去費心思可不好。”

佟貴妃傲然微聳長眉,懶洋洋靠在椅背上,垂目看皇后手中的衣裳,才注意到是一件小衣服,便知道是給太子縫製的,想起自己那一晚親手給大阿哥做布老虎,可那孩子嫌棄布老虎,更嫌棄自己,她如何耐心付出也得不到回報,最後惠嬪、榮嬪那兩個賤人還把三阿哥的死搭在她身上,本有的幾分母**心自此蕩然無存,今日見皇后如此虔心縫製太子的衣裳,也只覺十分厭惡。

皇后察覺佟貴妃靜了半天不說話,抬頭見她直直地看著自己手中的夾襖,猜想是勾起了她什麼心思,便當做什麼也沒看見,兩邊繼續靜著,終於是佟貴妃先開口說:“太子已經認皇額娘了?”

皇后點點頭,心下嘆了嘆,慢聲道:“皇上說,是他疏忽了,所以這一次親自領著太子來,上回想讓你抱養大阿哥,以為大阿哥已經懂事了,不需操心,卻是截然相反的結果。皇上說,來日有新生養的小阿哥,就讓你抱一個來養,自小養起來,就當你是親額娘了。”

佟貴妃卻不屑地哼笑一聲:“臣妾才不要抬高那些低賤妃嬪生的孩子,誰的我都不稀罕。”

皇后輕聲嘆:“都是皇上的孩子。”

“不一樣。”佟貴妃清冷一笑,起身離了座,朝皇后行禮告辭,說不多叨擾了,興許是她心裡不好受,不想互相看著生厭。

皇后也不挽留,只等佟貴妃離開了寢殿,才長長舒口氣,手裡的針線活也撂下了,剛才那些話,她面上不在意的,其實都存在心裡,貴妃揶揄她該向德貴人示好,好讓皇帝高看自己一眼,便由不得要想起生病時讓她在這裡跪了一上午的事。

現在的她必然做不出這種事,不論是因為被皇帝完全滿足了,還是因為不在病中心火輕,只是覺得彼時的自己不太正常,當時當刻不那樣折磨一下烏雅氏,她覺得自己幾乎要活不下去,而留存至今讓她不甘心的是,烏雅氏全盤接受,沒對任何人吭一聲委屈,這個女人,纖弱的身體裡,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