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不要一起去,朕帶你去散散心,別的人都不跟去,朕就帶你一個人去,嵐……”

“皇上。”久違地再聽見嵐琪的聲音,玄燁恍如隔世,生怕她又不說下去,趕緊先問她,“要說什麼?”

嵐琪神情冷漠,稍稍欠身道:“皇上一路順風,早日歸來。”

玄燁才稍稍興奮一些的神情驟然暗淡,屋子裡又陷入無聲的寂靜,在聽到玄燁的一聲嘆息後,他坐到了嵐琪的身邊。

“皇祖母病了很久,太醫說是心氣鬱結,蘇麻喇嬤嬤說皇祖母是擔心你,一天見不到你,一天就不能舒暢。皇祖母越來越虛弱,可她不讓朕來逼你,甚至連一句勸說的話也不讓說。”玄燁慢慢說盡心事,也不管嵐琪聽不聽得進,“朕答應過你,你可以做任何事,只要有一天能緩過來。可朕害怕等你緩過來,皇祖母已經不在了,那時候朕痛苦,你更痛苦,悲劇只會不斷地延續,何時是個頭?”

這些話,身為帝王的玄燁,即便對著太皇太后也沒說過半個字,不知是覺得嵐琪根本不會聽,還是在她面前不需要掩飾,他說著說著覺得胸前抑鬱稍稍散了,繼續道:“朕已經知道是誰害了六阿哥,可是朕不能殺他為胤祚報仇。這關乎著朝廷的根本,一旦滅掉了一方勢力,朝廷的權利就會失去平衡,會有更多的麻煩接踵而來,甚至依舊把刀刃指向我們的孩子。若是十年前,朕會覺得殺一儆百才能震懾那些畜生,可現在朕冷靜下來,就會想,殺一儆百朕就在明處,往後更加難以看清暗處的他們做什麼勾當;而朕忍下來,就是他們在明處,一舉一動哪怕一點點的心思,都逃不過朕的眼睛。所以……”

“所以皇上要讓惡人逍遙法外,胤祚終歸是沒了,殺了他們孩子也回不來,結果對臣妾來說沒什麼不同,可對皇上和朝廷來說就大不一樣。”嵐琪的目光似乎凝滯在一個點上,語調更是冰冷無情,“這些道理,臣妾每天都想,臣妾每天都等著環春來說,說皇上殺了什麼人,說皇上把哪個壞人繩之以法了,可是一天也沒有等到,而皇上明天就要去盛京,臣妾明白等不到了。”

玄燁怔怔地看著嵐琪,他不曉得該怎麼去想這番話,至少有一點他明白,對於周遭沒有任何反應的嵐琪,實則每一天都聽到了別人傳達給她的資訊,可剛才玄燁,卻對她說了與她一直等待的結果截然相反的話。

皇帝緊緊皺眉,搖頭道:“朕不能這麼做。”

“如果能死,就好了。”嵐琪出聲,卻不知叫誰去死,但緊跟著就說出讓玄燁心驚膽戰的話,“每天睜開眼還活著,臣妾就失望極了,如果再也睜不開眼睛,如果死了,就能去陪著胤祚,他就不會孤孤單單地上路,在那個冰冷的地方找不到額娘。找不到額娘他會哭,可是……我連哭聲都聽不見。”

“嵐琪。”玄燁看到她眼底浮起的淚水,稍稍伸手扶住了她的身體,眼前的人慢慢轉向他,淚珠子滴滴答答落在他的手背,本該溫熱的眼淚卻寒如深潭的水,一點一滴鑽進心裡的涼。

“都是我不好,我不該貪戀你對我的好,你不喜歡我,不心疼我,我若不是你寵愛的妃子,他們就不會殺胤祚。”嵐琪狠狠地甩掉了皇帝的手,“是我的錯,我不能丟下他,我想去陪胤祚,我想去陪我的孩子。”

“不可以!”玄燁雙手緊緊捉住了嵐琪的胳膊,那比從前瘦了不知多少的身體讓他的怒意消散不少,可還是堅定冷酷地命令她,“朕說過,你能做任何事,可你必須有緩過來的一天。死?烏雅嵐琪,你休想。”

嵐琪的淚眼之中,滿滿都是恨意,她這一輩子都沒這樣對待過什麼人,可她竟然拿含恨的眼神緊緊盯著玄燁,玄燁也不曾避讓,含怒的雙眼承接她所有的恨意,兩人這樣僵持了好一會兒,玄燁覺得嵐琪的胳膊都要被自己捏碎了,終於稍稍鬆手,嗓音乾啞地問:“你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