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聽到了杜士儀說話的聲音:“你留在長安,切記要小心謹慎,出入的時候務必帶足了人……”

聽到這話,他再不懷疑那就是自己費了這麼大勁,想要抓個現行的兩個人,當即再也不怕腳步聲驚動了對方,三步並兩步衝上了塔頂,一掃那愕然回頭的一男一女,便嘿然笑道:“大冷天裡在這薦福寺塔上談心,杜大帥還真是好興致!”

當初在成都時,杜士儀和楊釗不止打過一兩次交道,那時候還覺得對方能幹精明,因此還授意楊玄琰多多任用此人。可如今楊玄琰已經過世多年,玉奴死遁遠在塞外,而楊家卻因為楊玉瑤的美人計而飛黃騰達,當年那個還有幾分樸實性子的楊釗早已無影無蹤,前次見面的時候,他就已經察覺到了對方的勃勃野心。此時此刻,見人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他便挑了挑眉道:“怎麼,楊中丞連我帶家眷遊薦福寺塔也要管?”

“如果真的是家眷,那自然輪不到我管。而如果杜大帥登堂入室去拜見誰,也輪不到我管。可你偏偏選在薦福寺塔這麼一個地方,那我就不得不管了。二鎮節帥私會宗親,難道不是圖謀不軌?”楊釗深知杜士儀如今的地位有多遭忌,甚至連天子都隱隱流露出了那種態度,他自然再沒有什麼可慌的。他倏然踏前一步,兩隻眼睛死死盯著那個彷彿有些驚慌的冪離女子,已經認出了對方身側便是常常相隨固安公主的那個心腹婢女張耀。

“這位夫人,長安貴婦千金如今可沒有戴著帷帽冪離招搖過市的愛好,你何不摘下冪離,大大方方以真面目示人?”

杜士儀目露寒光,厲聲喝道:“楊中丞,你不要欺人太甚!”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杜大帥是在怕什麼?”楊釗越發得理不饒人,甚至不動聲色又上前了一步,“杜大帥就算堵得住我的嘴,還能防得住悠悠眾口?”

眼見得對方步步緊逼,甚至聲色俱厲,杜士儀突然露出了一絲笑容。他側頭看向了身邊的冪離女子,溫言說道:“蕙娘,摘下你的冪離給楊中丞看看,省得他認為我們父女在幹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真討厭,要不是因為時氣不好臉上長疙瘩,誰會帶這勞什子的東西!”

冪離女子突然一把抓下了頭上的冪離,露出了那張年輕而又嬌豔的臉。然而,美中不足的是,她的額頭生出了幾個紅豔豔的小疙瘩,破壞了那份青春明麗。可是,僅僅如此也足夠讓楊釗目瞪口呆了。他不可思議地瞪著揭開真面目的杜仙蕙,突然意識到今天是上了人的大當!

杜士儀這是故意的,這是在以自己為誘餌,想要釣出人來,他還傻傻地一頭撞進了羅網!

“小女這幾天多吃了點上火的東西,臉上發了熱毒,沒想到竟然讓楊中丞惦記了!”杜士儀微微一挑眉,隨即就衝著旁邊說道,“姜四,我帶了女兒約你登塔遠眺,圖個逍遙,竟然碰上了人攪局,你說怎麼辦?”

什麼,樓上還有旁人?而且是姜度!

楊釗本是想好了,橫豎今天塔上真正重要的,就只有他和杜士儀父女兩個,回頭就算杜士儀因此到御前打擂臺,他也怡然不懼,如果是其他朝廷重臣在場,那麼他一頂大帽子立刻就可以扣上去。可他萬萬沒有想到,竟然還有人更早就出現在了薦福寺塔上,而且還是杜士儀的姻親姜度!姜度這個嗣楚國公早就過氣了,可問題是,姜度是李林甫的表弟!

姜度不慌不忙現身出來,輕蔑地斜睨了楊釗一眼,這才懶洋洋地說道:“我約了杜十九登塔敘舊,順便給連日不敢出門的蕙娘推薦個醫治熱毒的好大夫,免得她頂著這麼幾個紅疙瘩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