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就這樣相處了兩個月,少年刻卜辭,寫簡牘已經很熟練,大多數都由他代勞。

“大人這幾日在做什麼?一直不見她......”

猶豫許久,他還是忍不住開口問了,只是表現得像不經意想起這事。

妘莘的侍從大多是小姑娘,被問到的人還是有些怕這個少年。

他可是帶著匕首進宮室,想刺殺大人。

“不、不知道啊,祭司大人說了,這幾日她有事要忙,讓我們別去打擾。”

少年應了一聲,漆黑的眸子透著幾分低落。

他猜到自己命數將盡,又剋制不住地想與她多相處些時日。

三日未見,兩人再見面時是晚上,妘莘坐在晃動的燭火下,眼中帶著紅血絲,

“你離開這裡後,會發動叛亂,殺了虞國的王,可天命不在你身上,你不可能取而代之,

相反,天下大亂,很多平民會死於這場叛亂,我會順應天命,站在虞國這邊,你贏不了......”

妘莘沒說下去。

他會在酷刑後被砍去四肢和頭顱,曝屍荒野。

整整三日,妘莘推算了一遍又一遍,想找出一絲生機.......

可命數里就沒有生機。

難怪她算不出自己的命數了,她洞悉世人命運,從不干涉,渡河那次也是算準了虞國氣運正盛,有順勢而行的餘地。

若必死無疑,她也不會插手。

可這次,她想試試。

“但凡有一絲天命在你身上,我都會幫你。”妘莘閉了閉眼睛,

“你若願意留在這裡,便能活。”

聞言,少年抬起眼眸,深深望著她,做了這輩子最大膽的行為,握住她的手,聲音極輕。

“我的族人死在虞國,我沒有辦法忘記一切活下去。”

這些年,他一閉上眼睛就會看見他們還活著時的樣貌,又怎麼忘得掉,即使他從小也沒受過什麼尊榮。

即使贏不了天命,他也該和族人一起死。

在這裡跟著她看了那麼多卜辭,簡牘文書。

他又怎麼會不知道,改命她要付出代價。

妘莘什麼都沒說,兩個人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似的,一如既往地相處。

少年會每日給她養的草藥,果樹澆水,跟侍從吵架,爭著往她跟前湊。

可十五日過得太快,前一日還是少年的生辰,妘莘親自為他祈福,把自己的玉佩交到少年手中。

後一日,虞國的王和大祭司帶著軍隊從都城來到她的封地。

“你若改變主意,可以帶著我的信物從西南方走,不會被找到。”她已經提前安排好了。

但,他之後若還是發起叛亂,為了虞國的百姓,她必然要出手。

少年望著妘莘,低低地應了一聲,垂下的眼眸平靜又夾雜著繾綣。

妘莘看著他離開,直到殿內完全安靜下來,她才拿起桌上的龜殼。

洞悉天機,卻無力改變的感覺,讓她心臟都抽痛了兩下。

妘莘深吸一口氣,拿起筆,繼續做自己沒做完的事來轉移注意力。

又過了一日,辰時,祭祀的時間。

妘莘表面有多沉穩淡定,心緒就有多不安寧,等待訊息的每一刻都變得無比漫長。

派出去的人回來了,他說,祭祀完成,但大王受了重傷。

“下去吧。”妘莘淡淡道。

侍從行禮退出,一滴眼淚砸在才寫了半個字的木片上,水跡慢慢擴散。

妘莘苦笑一聲,推算了無數次,還是死局。

可真要說起來,命數確實變了。

虞國的王活不了多久,但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