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卿龍顯世冷眼瞧著眼前的犯人,嚴刑拷問兩個時辰,始終不發一語,那張臉上,一派從容,不見半分恐懼痛苦之色。

然而,在他看來,這種從容無疑是對自己的嘲弄。他捏了捏拳頭,乜斜著眼,瞥了瞥牆角的籮筐。

獄吏會意,將籮筐抬了過來,“譁”的一聲,把裡面的東西盡數倒出。

那是一堆碎瓷片,每一片上都沾有血跡。獄吏們將魏暮從架上解下,拖到瓷片堆前,狠命摁了幾摁,才將他摁倒在瓷片上。

空氣中瀰漫著濃重的血腥之氣,血跡順著瓷片的邊緣瀝瀝而下,豆大的汗水,順著魏暮的臉頰不斷流淌。

但他依舊沒有開口,甚至沒有發出一下呻|吟。

又僵持了半個時辰,龍顯世終於失去了耐心,抄起烙鐵,向魏暮背上烙去。

“快說!”龍顯世語氣兇狠,一張臉因憤怒而變得扭曲:“李蕤究竟有無悖逆之語!”

持續不斷,鑽心徹骨的疼痛,令魏暮再也支援不住,他的意識開始模糊,聽不清龍顯世憤怒的吼叫,也看不清獄吏們猙獰的面容,眼前唯有一片殷紅

終於,他倒在地上,昏死過去。

龍顯世冷笑一聲,吩咐獄吏:“拿水澆醒。”

獄吏抬過一大桶冷水,向魏暮潑去。

深秋時節,陰冷的牢房中,健壯的獄吏們呆久了,都不免要發抖,此時,冷水澆身,奇寒徹骨,可就是這般強烈的刺激,依舊未能讓魏暮醒轉過來。

“大人,不如改日再審吧。”獄吏建議道。

“改日再審?”龍顯世冷笑一聲,對獄吏暴吼:“你拿什麼改日再審?能用的法子都用盡了,你看他這副軟硬不吃的德性!”

“什麼事惹龍大人發這麼大火啊?”

龍顯世一聽聲音,立馬換了個人似的,滿臉堆笑地迎了上去,點頭哈腰道:“江大人,您怎麼來了?”

“我來看看,龍大人案子審得如何了。”江之詠說著,徑直向裡走去,並不看他一眼。

走到魏暮跟前,江之詠停下腳步,看著遍體鱗傷,奄奄一息的老對手,搖頭道:“真是愚蠢啊……”

“可不是,”龍顯世一臉輕蔑地附和著:“這人簡直是那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一介奴才罷了,裝什麼忠臣義士……”

“我說你愚蠢!”

龍顯世驚傻木呆,一臉茫然地望著江之詠。

“魏暮為人,不為利諂,不為威惕,你的這些伎倆對他根本沒用。”

“沒用?”龍顯世一聽,立馬愁眉苦臉道:“江大人吶,小的除了這些,可再想不出其他法子了,您說……這可怎麼辦啊?”

“把西廂靜室開啟。”

“啊?”龍顯世看看江之詠,又看看魏暮,有些難以置信地問道:“您……您要讓他住那?”

江之詠點點頭。

“可是……”龍顯世不屑道:“那可是優待八姓重臣的地方,他一個奴才……”

“我說把西廂靜室開啟。”

“是,是,”龍顯世唯唯應諾,對獄吏道:“快去開門。”

獄吏走後,江之詠蹲下身,將魏暮架起,對龍顯世道:“帶路。”

“哎呀大人!使不得啊!”江之詠的舉動可把龍顯世與一眾獄吏嚇壞了,連忙跑上來要替江之詠扶人。

江之詠揮揮手,示意眾人退下:“有什麼使不得的。”

“他一個奴才,哪配大人您來扶呢。”

江之詠架著魏暮徑直出門,並不看他一眼。

來到靜室,江之詠將魏暮放在榻上,對眾人道:“你們先出去。”

“是,大人。小的告退。”龍顯世與眾獄吏退出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