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水卸去了掌力,反手輕輕搭在門上,目光比方才還要陰冷上了幾分。

雖然逝水知道,以墨雨之力,頂多便能輕傷了盡歡帝,造成不了威脅,但他還是下意識地想問清楚。

“奴婢說,殿下若是不同意奴婢的要求,殿下若是就此踏出藏書閣,奴婢便要讓那個皇帝血濺三尺。”

墨雨很清晰地表達了一遍,逝水不屑道:“就憑你?”

“不憑奴婢,憑這個。”

墨雨探手入懷,掏出了一張黃色的,跌成方形的紙,而後在逝水眼底慢慢開啟,隨著裡面與眾不同的氣息逐漸散了開來,墨雨滿意地看到,逝水面色陡變,不屑之色消失殆盡。

這個氣息,不濃重,但是很有侵佔性,方才紙摺疊著的時候,不曾透出來分毫,但是一開啟,便直直地鑽進了逝水的鼻子裡。

是藥香。

是通株帶毒,妖嬈魅惑的一品紅之香。

是逝水的師傅,羅網赦字輩長老,一品紅專用信箋特有的香味,代表著,他接受了一項委託,並將內容記錄其上。

逝水打了個寒噤,深吸了一口氣,而後慢慢看向了信箋上的內容。

——今,羅網赦長老,一品紅受羅網網主之託,若大皇子逝水不允羅網小少主終身相守,一品紅便手刃其父,不擇手段。

末尾,龍飛鳳舞一個赤紅的‘赦’字。

逝水終於膽寒。

師傅內外功均入化境,往日來找自己,入宮如入無人之境,從未有人懷疑,雖然只是到自己守衛不甚森嚴的殿上,但自己估計,師傅要偷偷潛入,或是斬殺守衛,直接闖入永溺殿大開殺戒,也不是難事。

而且,師傅對藥理甚是精通,研製出的毒藥不下百種,而且藥性奇特,有的需要兩者混合方才顯效,有的隔上三五甚至是月餘才會奪人性命,不是嘗膳便能確保萬無一失的。

若是師傅插手此事,那父皇的性命,便是風雨飄搖了。

讓父皇因為自己,而受到牽連,身受重傷乃至性命堪憂,這種事情,自己絕對,絕對不允許……

“殿下?”

墨雨看著逝水的表情,顫著聲音,強行掩蓋下了內心的不安。

是,墨雨心中有鬼。

信箋是真,紙張雖然看似普通,但是遇水不爛,遇火不焚。

信箋上的一品紅之香也是真,因為這植株乃是一品紅費心親自栽種,以奇珍稀材澆灌,香味奇特,不是尋常人能仿冒的。

字跡更是真,一品紅落字入木三分,更不是別人能夠學得幾分的。

至於受託,也是真,但,不是信箋上所寫的委託。

一品紅不可能如此幫襯著墨雨腥風,對他自己關懷備至的盡歡帝舉起屠刀。

但是,他無法拒絕早先答應了腥風,要與之進行的交易。

因為,交易的內容,便到寫完這張信箋上的內容,為止,再無後續,更無所謂的‘手刃其父,不擇手段’。

墨雨之所以沒有早早拿出一品紅的信箋,是因為明知委託有蹊蹺,名不正言不順,恐怕逝水會懷疑。

而只要逝水懷疑,墨雨回答時只要面色稍有不對勁,逝水便能察覺,墨雨非但不能將逝水從盡歡帝身邊帶離,反而會招致逝水憎恨,從此再無翻身的機會。

但是,從更衣的房間一路至此,逝水態度愈發惡劣,離去之意愈發迫切,墨雨心中忿恨非常,倒也明白了一件事,那便是,逝水太過看重盡歡帝,為心所虜,情難自禁,一旦身入迷局便聰慧不再,絕無生疑的可能。

——只要此信箋一出,殿下必然方寸大亂,有求必應。

墨雨冷哼,知道逝水雖然猶豫,但終歸會答應給她一生相伴,但是,墨雨心中波濤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