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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
你告訴許貞香,假如想要回她的女兒綠柳,就帶三萬大洋,後日黎明前來見我。我在距飲馬川山林往東的七十里橋下蘆葦蕩中等她。記住只許帶一個人來,過期莫後悔!
活閻王
我的心猛然下沉,連忙開啟第二封信。
太太:
我去蘆葦蕩了。你不要為我擔心,這也許是我今生為你所做的最後一件事了。不管二小姐是否在活閻王手裡,我都該去,因為只有這個結果對我來說是最幸福的結局。
你昨夜的話讓我刻骨銘心。古往今來除了粱祝化作了蝶能夠比翼雙飛外,多少有情人各自飄零。我不能離開你,也無法離開你。我承受不了你巨大仁厚的柔情,又擺脫不了肝腸寸斷的相思之苦。我走了,愛情如一把刀……
牛子
看完這兩封信,我只覺得耳朵裡一陣嗡嗡作響,如昨夜的閃電雷鳴。心裡突突地亂跳,彷彿有一面銅鑼在不停地敲著,餘音震懾著我全身每一個細胞。太陽穴也發瘋般地悸動,全身的熱血衝撞著快要崩裂血管。我後悔當初沒有認真對待這件事,後悔不該不問青紅皂白就把牛子推出門外,更後悔我只一味自私地為了自己的清白,沒有設身處地地考慮牛子的感受……這麼多的後悔還能挽回嗎?
我推開窗戶,慢慢仰起頭。天空被暴雨洗刷得明麗透徹。這樣的天空才是至善的天空。我問栓柱:“什麼時候接到牛子的信?”
栓柱閃爍不定的目光告示了種種隱情,他說:“是昨夜下……”
我打斷他的話厲聲吆喝著說:“既然是昨夜,你為什麼現在才不溫不火地告訴我?你可知道這一切也許都是一個陰謀,人命關天的大事你竟然安靜得像個局外人!”
栓柱說:“我也沒有看信,再說牛子老弟也不讓提前告訴您。”
我狠狠地說:“算了,別說了!快備馬到蘆葦蕩,別忘了帶上獵槍。”
馬隊只用了一個時辰,就趕到了蘆葦蕩。森森的蘆葦如波濤般時起時伏。葦花雪白如鵝毛,如楊絮,掛在睫毛上癢癢的。我們焦急地尋找了很久,最後在一片雜亂的蘆葦蕩中發現了牛子面朝下趴在地上。他身下乾涸的血痂把他結實的身體與大地粘連在一起,扭曲的四肢無望地向四周伸展。
我撲上去,使勁搖晃著他,拼命地喊著他的名字:“牛子,我的牛子呀——”
牛子受的是槍傷,凝固的血塊沾滿我的雙手。我的臉緊緊地貼著他的額頭,呼喚著哭泣著。我要把悔恨全部化做尖利的嚎啕,一瀉而盡。牛子慢慢地睜開了眼,滯呆的眼球默默地尋求著生命最後的牽掛。他吃力地說:
“太太,我不後悔過早地離開你。可後悔的是:早知道會是這個結果,不如我們永遠呆在遭劫的那個小店裡,那樣至少讓我還有一個夢。”
“不,牛子,我知道你是愛我的,其實我更愛你。可我是太太呀,是高根生的女人,所以我不能愛你,我要傷害你,直至你將我完全忘記。這些年鞍前馬後的你讓我幸福,讓我惆悵。失去你和失去老爺我是一樣痛苦的……”
牛子的嘴角劃過一絲滿足的笑意。他的頭如一枚熟透了的蘋果,耷拉在壯實的前胸。他所有的付出就是為了這一句話嗎?他的嘴微微開啟一條縫,好像還有話與我說,但沒說出口。
我撫摸著他的臉膛,他已經死去了。兩隻眼睛如兩顆掛了白霜的黑葡萄一樣朦朧。兩滴淚水懸掛在眼角上。
我沖天呼喚:“牛子,是誰殺了你——”
牛子死在我懷裡,終年二十二歲。他是我愛的第二個男人。他死得十分幸福,如撲火的飛蛾,毀滅只是為了更早地解脫。他嘴角的微笑,如火烙一樣深深地烙在我心中。他剛才還在說:“……早知如此還不如我們永遠呆在遭劫的那所小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