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爺過來咱家,怎麼也沒事先打個招呼。讓正兒好準備準備啊!”傅家“小三子”傅正,蹬著小腿從堂屋裡奔到門口,將傅老實的話模仿的連個音調都絲毫不差,來到門口,好奇地看著眼前的這個“陌生人”。

“正兒——”楊氏蹲下身子,將傅正推到紀燮面前,說:“正兒快來給紀小七爺磕頭,這是當初救你性命的大恩人啊!”她已經忍不住,微微別過頭去,用絹子擦了擦眼睛。

傅正被母親扶著,雙眼亮亮地,打量著紀小七,突然忍不住上前,就扯住了紀小七今日所穿一件海藍色棉袍的前襟。紀燮“撲哧”一聲就笑了出來,手一伸,就將傅正抱起來,讓他坐在自己肩上,口中說:“伯父伯母,今日我就是為了這小子的事情,才過來的。另外……順便向伯父伯母討杯水喝。”

“呀——”楊氏這才省過來,連忙將紀小七與侍墨兩個朝裡讓,“已經晌午了,不知道小七爺用麼用過中晌飯!”

紀燮笑笑,道:“不曾——”他的眼光就在傅春兒臉上溜了一圈,道:“伯母,不拒什麼,紀燮想在這裡多少沾沾光,填填肚子,否則下午還有事——”

楊氏一疊聲地叫傅老實趕緊出門去叫吃席,侍墨笑嘻嘻地道:“傅三爺,傅三奶奶,我家少爺口舌不刁,不拒什麼,吃上一點就夠了。”

傅春兒心中突然警鈴大作,暗自哀嚎了一聲,我的紅燒長魚啊!她乖乖地過去,什麼都不說,將傅正從堂屋裡牽出去,留紀小七在堂屋裡。

楊氏為難了半晌,只道:“如此,只要委屈小七爺,用點我們平時的粗茶淡飯了。”說著她連忙請紀燮在堂屋裡正座坐了,自己下廚,又匆匆地忙了一番,才將準備好的飯菜都盛了上來,自己與傅老實在旁作陪。

紀燮一看,都是些極家常的,兩樣冷盤分別是素什錦和蝦子拌油筍,另外還有一道用開洋熗炒的菊*花菜,一個蛋花湯。此外就是米飯了,然而他身旁的侍墨,盯著那碗米飯卻吞了一口口水。紀燮只見自己面前一碗熱氣騰騰的粳米飯上,整整齊齊地碼著一排紅燒長魚段,長魚滷從面上悄悄地直滲到米飯深處去,用筷子挾一筷染上滷汁的米飯,只見晶瑩剔透的米粒染上了一層亮汪汪的赤醬,伴著香味,更令人垂涎欲滴。嘗一口米飯,他便知道是當年的新米,蒸煮的火候正好,自然有一種清甜味,將長魚滷汁的鹹鮮味襯托得恰到好處。他只吃了一口米飯,便讚了一句,楊氏聽了,眼睛都笑得眯縫了起來。

紀燮再嚐了一口長魚,這時候,長魚肉已經過了最“脆嫩”的時候,然而經過這麼一番紅燒,卻是腥羶之味盡去,只餘魚肉柔嫩鮮美——只是,那魚肉稍稍有些老,應該是做好已經有了一會兒,他不由得放下手中的碗筷,關切地望向楊氏,道:“伯母,不要為了我一人,耽擱了大家用飯。”

楊氏見他體貼他人,心裡更是歡喜了幾分,連連說:“沒事,家裡人都吃過了,就剩春兒,眼下在灶間吃,也是一樣的。侍墨小哥,也去廚下吃點吧!”

傅春兒不好貿貿然與紀燮同桌而食,眼下避在廚房裡。

一時紀燮吃得香甜,將飯菜一掃而空,楊氏看得著實心喜,心裡讚道,大家的公子,居然也不計較小門小戶的吃食,真是難得。待他吃完,楊氏又給他端了一杯水上來,卻不是茶,而是小黃菊浸的水。楊氏關心地說:“小七爺是通岐黃之術的,眼下秋燥,飲些菊花水,去去燥。”

紀燮感激地道:“伯母想的周到。”

楊氏有些疑惑地問:“小七爺今日過來,卻是為了小兒傅正?”

紀燮肅容道:“正是——”他將早先與傅春兒說過的一番說辭與楊氏和傅老實說了。楊氏聽得又驚又喜,起身拉過傅老實,夫婦二人就要對紀燮行禮。紀燮連忙攔著,道:“千萬別,折煞小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