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以安見到了“八珍籠”裡的點心,這才眉毛一挑,說:“小丫頭,你……你不簡單麼!這,這都是你叫人弄出來的?”

傅春兒這才抬起頭,朝黃以安一笑,說:“黃五爺,您嚐嚐吧,這都是以前我家鋪子沒做過的吃食。”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傅春兒心想,看看這位大食客黃五爺,還有什麼可挑的。

黃以安用筷子撥了撥蒸籠之中的一樣麵點,問:“這是什麼?”

“這叫做翡翠燒麥。”傅春兒淡淡地答道。這件小點,餡兒心用綠葉製成,那油油的綠色透過薄薄的燒麥麵皮現了出來,整個燒麥通體碧色,真如一塊翠玉一般,挾在盤裡,被潔白的碟子一趁,煞是好看。

黃以安挾了一個放到口中,細細嚼了,讚了一句,接著又挾下一個。傅春兒連忙說:“五爺喝一口茶,小心膩口。”

翡翠燒麥,口味亦甜亦鹹,上面還點綴著細細的火腿粒,鮮美之中,各種味道相互輔佐,甜潤盈口,那青蔬的香味愈加濃烈。黃以安依言喝了一口茶,咂咂嘴,彷彿才覺出這茶的好處來,說:“小丫頭,你這茶,是專門為了這些點心而制的?”

“是——”傅春兒笑著應道,接著便看著黃以安一一嚐了一遍那些他從未嘗過的點心,而後又一一點評了一番。傅春兒便都一一記在心中,準備等黃以安走後,趕緊去與陳永祥說一說,看看有什麼可以改的地方。

誰知黃以安一時吃飽喝足,將筷子在桌上一甩,說:“小丫頭,你可對得起我?”

傅春兒臉便沉了下來,說:“五爺這說得什麼話!”

“你家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怎麼一個字都不曾送與我?我昨日剛回的廣陵,今日過來,才知道這裡竟然是換了字號,換了主家。而你,你什麼時候成了人家的東家姑娘了?”黃以安說話之間頗是鬱悶。

“五爺可知道我家到底出了什麼事?”傅春兒不由得聲音揚了起來,惹得經過的夥計不由得往這邊多溜了幾眼。

“知道——是我那三哥……”黃以安如洩了氣的皮球一般,話剛出口,便再也說不下去了。

傅春兒恨得幾乎想拿筷子去敲黃以安的手,這個人,明明來龍去脈已經大概都明瞭了,明明是自己家人理虧,卻居然有臉這樣大張旗鼓地興師問罪。

“你當日,哪怕是給宛如送個信,我也必能趕回來處理這件事情。你家何至於……”黃以安聲音小小的,一隻手在轉著茶杯,一邊說著。

給黃九小姐送信?傅春兒免不了想起那日在黃家門口受到的屈辱,她心裡的一團怒火又騰地揚了起來,道:“我給九小姐送信?罷了,我家這等雞毛蒜皮的小事,哪裡就能勞煩你家的千金小姐了。再說了,這件事情,在暗中作怪的是什麼人,是你黃五爺的兄長。我一介小小百姓,去挑唆你黃家的手足之情,你當我吃飽了沒事幹自己去找死?”

一番話就像爆豆子一般從傅春兒口中蹦了出來,黃以安登時就覺得胸臆之間立刻就被一股無明之火給填滿了。他原是已經知道了震豐園是怎樣設計傅家的,也知道傅家一介平民,在黃家面前根本不敢開口說些什麼。他甚至也猶豫過,若是自己當時在廣陵,會不會為了給傅家出頭而公開與自己的庶兄對著幹。畢竟在自家長輩眼裡,黃三是黃家的人,震豐園是黃家的產業,而傅家,傅傢什麼都不是,自己背地裡補償一點銀兩,也就是。

然而傅春兒竟然搭上了什麼人,成為了這樣大一間茶社的“東家姑娘”,看她神采飛揚的樣子,看起來是得償所願吧。黃以安早就覺得自己心中一股子酸澀,再加上被傅春兒這話一說,登時——黃以安沉下臉,說:“我好心好意地過來看你,沒想到竟然是這麼一個結果。”

“傅姑娘,你蘭心蕙性,開個什麼勞什子茶社自然不在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