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這坨爛泥眼下還爛在了自己家裡。

傅春兒心裡繼續抱怨大伯傅元良和大伯孃金氏,若不是這兩個教出來這樣一個奇葩閨女,又由著她嫁到廣陵劉家這樣的人家,如果是尋個老實的莊戶人家,豈不是……不對,傅蘭兒就算是嫁了莊戶人家,也一樣是事兒精,只是出了事兒不會需要自家出面維護就是了。

傅春兒指節在桌面上敲敲敲,敲來敲去也沒想出什麼辦法來。她自忖要護著傅蘭兒逃脫交給劉家宗族的命運,總還是有些辦法,但是這位大姐,這個性子,下半輩子怎麼過日子,才是真正的難題,所謂爛泥扶不上牆,便就是如此。

傅陽見了妹妹這樣煩惱,勸道:“所謂船到橋頭自然直,你眼下想太多也沒用。別忘了咱們自家還有年要過呢,少了你這個操持的,娘怕是要吃力不少。”

傅春兒一想也是,傅蘭兒這件事情從小年夜臘月廿四開始,已經鬧了這好幾日,眼看就要大年夜了,楊氏操持各項過年要準備的事情,已經忙得腳不沾地了,然而自己卻沒能好好搭把手。傅春兒內心覺得愧疚,趕緊去尋了楊氏,也幫手準備過年的事情。

然而忙碌之際,傅春兒便又想起紀燮當日曾經說過,年節的時候,希望她能夠與自己父母見上一面的。想到這裡,她又有點緊張,不知道見了紀燮的雙親,又會是怎樣一番情形,眼下卻又沒有信兒。她想到這裡,不禁有些想念紀小七起來,也就這幾日不見,心裡便有些牽腸掛肚的感覺,如果那人真的出遠門,一去大半年,日子該怎麼過——

眼下城中的鋪子已經關的七七八八了,主家大多回家過年,再過一日,衙門也要下衙,直到正月十八之後才會開印。“水繪閣”那頭的生意進了臘月便不再做了,只有“大德生堂”還開著,而且年節的時候會一直開下去,防著城中有人生病上門。

傅春兒忙碌一陣,煩惱一陣,煩惱一陣,又忙碌一陣,突然乾脆起身,換了出門的大衣裳,與玉簪招呼一聲, 出門自沿著東關街,往大德生堂過去。

今日大德生堂裡,竟是易大夫坐堂,見到傅春兒,便起來見禮,道:“傅姑娘——”

易大夫本名叫做易連生,自從傅春兒給引薦至靖江王朱若極府上,得了不少好處——朱若極藏了基本宋代留下來的孤本醫書,都借了他研讀,另外一些不常見的藥物或是藥方,在靖江王府上都能找到,一時令這個“醫痴”大開眼界。既然靖江王賞識,易連生自然是感激傅春兒的引薦,此刻見傅春兒過來,便問:“姑娘是來尋解元公麼?”

紀燮原是一省的解元,即便他後來沒有再戰春闈,但是廣陵府不少人還是一直稱他為解元公。

傅春兒俏臉便有點發紅,彷彿被人窺破了心事一般,但是她還是照樣大大方方地應道:“是——易先生,怎麼不見周叔?”

“周大夫今日回家裡看看,我與他商量好了,這幾日我值著,過了年初三,他便過來替我。”易連生解釋道,順便提了一句,說:“這幾日解元公每日都過來大德生堂歇宿,但是想必是年前是最忙的時候,每日都很晚,回來之後又讀書,這位爺真是——”

傅春兒朝易連生輕輕福了福,便藉口到大德生堂後面的小廚房裡幫忙收拾,便去紀燮的院子裡看看。

紀燮的小院,一如從前,原來擺著兩排珠蘭的院牆之下,自那排珠蘭搬走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