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針’,老朽雖然聽說過,但是卻不曾親手用這個給人診療。蜂毒對風邪入體、溼氣侵襲自有功效,這個我確曾見到過記載,但是如何讓這蜂毒發揮功效,卻一向是難題。總不能在患處塗點蜂蜜,或是擺上兩盆花,引蜜蜂來蟄吧!”老祖說話風趣,一桌人都笑了起來。

“因此想問問你,這’蜂針’,究竟如何使用?”

傅春兒這時候倒有些心虛了,她不是學醫的。醫術藥理她一概不懂,只是仗著前世的一些見聞,才能在這兒給大家瞎出出主意。至於紀家老祖所說,至此。前人的醫書藥典之中,尚且沒有關於“蜂針”的記載,這個她也承認。昨日她也回去翻過書,確實沒有找到這方面的記錄。難道以前記錄醫書藥典的這些人,都覺得蜂毒就意味著用蜂針來蟄麼?紀家老祖行醫多年,想必醫書藥典都翻遍了,他老人家若是說沒有這等記載,那便想必是沒有的了。

她本不想出這個頭,可是想想紀燮所承受的痛苦,只能硬著頭皮說:“也是聽遠房親戚曾經提到過。養蜂人一般是不會得風溼的。這是因為蜜蜂蜇人的時候,會釋放出一種蜂毒,這種蜂毒有獨特的藥理,能夠溫經通絡、扶正祛邪,但是這藥理因人而異。到底有沒有效,也不好說……”

傅春兒覺得自己的說話越來越遲疑,聲音也越來越小下去。

然而紀家老祖正聚精會神地聽著,紀家大爺卻很溫煦地朝自己點點頭,以示鼓勵。

傅春兒一時想想紀燮的病情,一時胸中又多了些勇氣,往下說道:“蜂針的意思。就是想辦法將蜂毒刺入患處,或者是相應的穴道。這裡頭的方法不外乎將活蜂拿住,使其叮於患處,另外一種方法是擒住活蜂之後,對其刺激,讓活蜂將蜂毒釋放出來。再加一些藥物,做成軟膏,塗在患處。”

原本坐在一旁靜聽的易大夫這時候突然開口發問:“傅姑娘,如果是第二種方法,那麼活蜂。會死麼?”

易大夫也算是個大德生堂的奇人,是個醫痴,當年他是聽說了紀燮棄了春闈的機會,為了廣陵城中防疫之事奔走,這才投入了大德生堂。此人不喜功名利祿,但是對於各種稀奇古怪的病症和療法,卻是極感興趣的。

這時候易大夫見眾人看他,便說:“如果是傅姑娘說的第一種方法,這些蜜蜂在刺過人體之後,是會死去的。”

傅春兒點點頭,只訕訕地道:“確實是如此,蟄過人的蜜蜂,會死掉的。”她本來想說,為了救人一命,這些蜜蜂的性命,只能犧牲掉了,可是又想想,佛說眾生平等,其實犧牲蜂的性命,來換取人的平安,這好像……好像也有點說不過去。

眾人見她的神色,就知道她鑽牛角尖了。

紀家老祖安慰她,道:“給小七診療,事不宜遲,怕是隻能用第一個法子。可是按你那位遠方親戚所說的,如果真能夠將活蜂的蜂毒取出來,又不傷及性命,更做成便於攜帶、發賣的藥膏,可以供各地的人們使用,這豈不是功德一件?”

易大夫便點點頭,道:“老祖,若是真尋著了蜂場,是不是可以讓在下也一併跟去,開開眼界,也一併琢磨琢磨?”

沒等紀家老祖發話,紀家大爺已經點頭,道:“蜂場已經尋著了,只待過兩日等我家小七能夠搬動的時候,便過去。小易願意同往,自然是求之不得。”紀家安排得極快,竟然在這樣短的時間內聯絡好了蜂場,想來是昨日下半晌,傅春兒提過“蜂針”以後,紀家就動了用蜂毒為紀小七療傷的念頭了。

易大夫聞言大喜,周大夫與他交好,見狀也拈著須微笑起來。

跟著紀家大爺轉向傅春兒,問:“傅姑娘不曉得有沒有空閒,也去蜂場那邊小住幾日?”

“……”傅春兒實是沒有想到紀家竟然是這樣一個態度,她一時竟沒好意思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