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宿一宿,第二日一早往廣陵城裡去。傅春兒這一日起得太早,到了晚間,眾人還沒睡,她卻已經眼皮快要粘起來了。

金氏見傅陽與傅春兒兩個都是沒什麼精神的樣子,便張羅著讓兩個孩子先去睡。傅春兒被金氏引到了傅蘭兒與傅香兒的屋裡,她實在睏倦,便和衣倒在床上先眯著,只迷迷糊糊地睡了好一會兒,便被爭吵的聲音吵醒了。

只見傅香兒撲在傅蘭兒床上,作勢想搶傅蘭兒手裡的那個妝盒。傅蘭兒縮在床內一角,將那個妝盒緊緊抱在懷中,大聲呵斥著傅香兒:“這個妝盒是三叔送給孃的,娘給我的。我是傅家長女,這個自然是我的。”傅香兒一陣氣苦,說:“三叔就說送給我們長房的,可曾聽他提起你傅蘭兒不曾?”

“姐,從小到大我都在穿你穿小的衣衫,用你用過不愛了的玩意兒。妝盒裡這麼多妝品,你好歹也分我一些兒。”傅香兒開口相求,可見也實在是喜歡這個喜歡得狠了,“這個妝盒裡又不止一件妝品,你便分我一些兒又當不得什麼回事。”

“我為什麼要分你?我的就是我的,就算是給你,也得等我先試過了。”傅蘭兒是傅家長女,說話之間頗有些說一不二的氣勢。傅香兒便縮了回去,可是還是眼巴巴地看著傅蘭兒開啟了那妝盒,將裡面的香件與妝品一件件拿出來把玩。突然,傅香兒覷著傅蘭兒一個不注意,撲上去想從傅蘭兒手裡搶過一隻她剛剛開啟的小瓶兒。只聽“啪”的一聲,那小瓶摔在地上,滾了滾,竟然沒破,只是裡面的香露撒了不少出來。

傅香兒與傅蘭兒這下呆了。

“完了完了,你這臭丫頭,”傅蘭兒怒道,“我明天還得還給娘呢!”

她吃驚之際,馬上便想著怎樣去掩飾。傅蘭兒的眼光在屋裡打了打轉,卻見原來躺在傅香兒床上的傅春兒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出去了。“就這樣吧!反正這小瓶也沒破,回頭我們就說,是春兒看不慣咱們鄉下人用這麼好的貨色,就給我們灑掉了一些去。”

傅香兒六神無主之際,聽傅蘭兒這麼說,當下馬上跟著應道:“是!就是她,我們兩個一起見到的。”

“是呀,那個小丫頭,自己就覺得自己是城裡人了。她怎麼就這麼好的命,怎麼偏就三叔能提出來分家,自己搬到城裡去?眼看著咱家認識的在城裡做生意的人一個個都發了財,前幾日我和爹說過這事,爹只是不肯。”傅蘭兒坐在床上,很是些鬱悶地抱怨著。

“有次我聽娘與二嬸閒話時說起過,好像三叔分家不是什麼特別光彩的事情!”傅香兒有些遲疑地說。

“哦?有這等事?”傅蘭兒這時似乎已經渾忘了片刻之前,她還在與這個妹妹爭搶著,“好香兒,說來聽聽!”

姐妹兩個在屋裡說得起勁,全然沒有想起傅春兒這會兒會在哪裡。傅春兒這會兒當然在聽壁腳,只不過不是在聽傅家長房兩姐妹編排自家爹孃。

傅春兒在被傅蘭兒與傅香兒吵醒之後,就出了屋子。她可不想全程觀戰,多尷尬呀。待往後聽到了傅蘭兒關於城裡人的那一番話,傅春兒更覺得此人簡直不可理喻,在城裡生活難道就不艱難了麼?不過她倒是藉此明白了為什麼傅蘭兒對她有這麼大的敵意。

她實在聽不下去,乾脆就在院子裡溜達溜達,等那兩人消停了,再回去。話說,院子裡也真有點冷,只不過鄉間的空氣很清爽,都是泥土與青草的香氣,夜空中的星星也似乎比城裡要更亮一些。

傅春兒只走了幾步,便發現院門邊有一個人,看身形卻是傅陽,這時候正貼著裡院的門板後面,在聽著些什麼。

傅春兒躡手躡腳地過去,傅陽一轉頭見是她,連忙一把拉著她,兩人一起縮在門板後面。

外院那邊傳過來一陣水煙的味道,只聽傅老爺子開口說:“老實,這件事情我也知道是難為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