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盆熱水進來,盆邊搭著一條雪白的毛巾。

“戴悅姐姐,你請更衣吧。從裡到外的衣物都在這裡。若還有什麼需要的,就請叫我。”

這時戴悅已經將溼透了的外衣換下。傅春兒怕她尷尬,一時低了頭就打算出門。但是她的腳步突然頓住,往戴悅腰間看了幾眼。戴悅覺得奇怪,順著傅春兒的眼光望過去,暗道不好,不曾想,今日她竟然腰間竟是圍著這一條汗巾子出門來。

她被傅春兒撞破這一點,一時間滿臉飛紅,心中砰砰亂跳,滿心在想,不知道傅家兄妹兩個,背地裡會怎樣說自己。

豈知當她將身上的衣物都一一換好之後,出得房來,見到傅家兄妹二人站在一處,面上倒都是非常肅穆,傅春兒更是雙目紅紅的,似乎有些淡淡的淚痕在面上。

“怎麼樣?戴悅姐姐?”傅春兒問道,“還合身吧!來,堂屋裡坐著說話。”

“嗯,很合身。春兒妹妹,真是多謝了,待過一兩日,我將這些衣物都清洗乾淨,再還把你!”

堂屋裡,楊氏已經熬好了薑湯,戴悅喝了,腹中升起一陣暖意,再加上身上舒爽,精神也好了很多。她誠心謝過楊氏與傅春兒,並且託傅春兒再謝謝傅陽。傅春兒說:“不用客氣,戴悅姐姐,莫如我再送你一件極實用的東西。”

她說著奔去東廂,過了一會兒,又取了一雙黑漆漆的靴子進來,說:“姐姐,這個叫做雨鞋,是專門請匠人做的。你試試看,連繡鞋一起踏進去,好走不?”

戴悅見這鞋的材質甚是奇怪,摸上去抖一抖,竟然嘩嘩直響。傅春兒見她覺得奇怪,便說:“這個不透水的,姐姐穿了走出去我家門口那一片泥路,就不會弄髒鞋子了!”

“真的?”戴悅覺得新奇,想起下雨天弄溼鞋子的麻煩,不禁也頗為歡喜,但是心下又隱隱有點失落,覺得似乎這樣,傅陽就不會再送她出去了。

此時已經雲收雨散,太陽露出臉來。剛剛下過大雨,空氣清新了不少,但是太陽一曬,水汽又蒸騰上來,倒是又開始有些悶熱。戴悅摸了摸懷中的那封信,又見到傅春兒有些精神不振的樣子,於是下了下狠心,出言向楊氏與傅春兒告辭。告辭之際,戴悅反覆向楊氏母女道了謝,並且承諾過兩日就著人將乾淨衣物之類的送還過來。

楊氏只淡淡地說:“都是小事,戴小姐莫要掛心。”

送走戴悅,傅春兒急急忙忙朝西廂小弟傅正的房間趕了過去,急急忙忙地問:“哥哥,你再與我說說,翠娘姐姐那訊息,究竟是怎麼說的?”

她一時悽然出聲:“不是一直好好的麼,怎地就沒了呢?”

原來今日傅陽冒雨從大德生堂往家裡趕,就是因為得了翠娘與沈舟二人的訊息,曉得妹妹心焦,趕著回來送信,不想路上雨大了起來,接著又遇到了戴悅。

此時距離翠娘與沈舟離開廣陵府已經有三年多。此前翠娘一直委託傅家給江家捎上一點銀錢,然後幾個月之前,翠娘那邊突然斷了訊息,為此傅春兒一直覺得極為不安,但是在沒有得了確實的訊息之前,她又不敢瞎想,只是每日都暗暗禱祝,希望只是因為路途遙遙,兩地偶爾斷了訊息音問而已。這次正巧大德生堂有人過去兩廣收藥材,便由傅陽出面,請人按了翠娘以前給過的一個地址,去廣州府尋訪翠娘夫婦的下落。

“聽說是生產的時候出的事,孩子也沒有養下來,大人也沒了。”傅陽十分惋惜地說著。

“那沈大哥後來怎麼樣?有人知道麼?”傅春兒急急地問。

“去的人沒有打聽到確切的訊息。只是聽鄰里說沈大哥受不了這樣的打擊,一直恍恍惚惚的,在葬了妻子之後就離開了原先住的地方,就再無音訊了。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傅陽看著妹妹的神情,有些擔憂地說。

兩行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