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的禁令飛馳而來,快到近前時為首一個身材異常魁梧的中年人便大聲嚷嚷道:“誰人是今科狀元郎杜士儀?聖人召見!”

那略有些尖細的嗓音和打扮,立時讓眾人意識到那是宮中宦者。歷來歲舉說是選人才的盛事,可對於天子來說,狀頭誰人不過一個一掃而過的名字而已,就算朝中大員也未必記得那一年一個的狀頭,更不要說召見了。一時無數殷羨的目光中,杜士儀策馬而出,這才拱了拱手道:“某便是京兆杜士儀。”

“原來你便是杜士儀。”楊思勖上下一打量,隨即便嘿然笑道,“當初豆盧貴妃生辰宴上,我見過你!好了,閒話少說,大家當初曾經在朝謁時親許賜甲第者御酒一杯,今你既然又是狀頭又是甲第,自然君無戲言,這便走吧!”

“十九郎!”

杜士儀正要答應,聽到身後那一聲喚,連忙告罪一聲回到了牛車邊。打起門簾的杜思溫沉吟片刻,便低聲囑咐道:“你只消記得,聖人是英明之主。”

儘管在這大庭廣眾之下不能把話說得太過清楚,但杜士儀和杜思溫相處這些天,對這位長者的思路xing格都深為了解,此刻哪裡不明白他的意思,立時答應了。當他在圍觀人群的注目之下,隨楊思勖一行人朝著大明宮的方向疾馳而去,也不知道是誰開口說道:“若是朝會之上頒賜御酒,那可是更大的盛況!”

“知足吧,自從天后之後,新進士引見面聖的機會就越來越少了!”

杜士儀當年送恩師盧公入宮謁見,一度在洛陽宮前駐足;前次赴省試,進過太極宮前皇城;然而,大明宮前那幾個皇親國戚聚居的裡坊他都很少涉足,更不要說大明宮了。建福門前下馬,隨楊思勖穿過長長門洞後,眼前豁然開朗的一剎那,他便只見面前赫然是一片壯闊無比的大廣場,蜿蜒的龍首渠從不遠處東西橫貫,上頭架設著三座白玉橋。乍一看去便彷彿碧波生白虹。然而,相比更遠處那座拔地而起高聳入雲接天際的大殿,這些就都算不得什麼了。

那便是九天閶闔開宮殿,萬國衣冠拜冕旒的含元殿了!

任是誰第一次入宮,見那含元殿盛況,總免不了生出深深的震撼,楊思勖早就司空見慣了。他見杜士儀果然看著那座落在幾十米高臺座上的含元殿,瞳孔微微收縮,面上露出了難以掩飾的驚歎,他不禁哂然一笑,隨即便開口說道:“ri後狀元郎入仕為官,每年冬至元ri,總免不了要來這裡走一遭,那時候可別覺得上殿朝參累死人就好!別看了,大家在紫宸殿召見,這可是平素宰臣方才有的榮耀!”

說到宰臣,杜士儀一下子想到就在三ri前剛剛罷相的宋瑕和蘇頲,也同樣是在三ri前拜相的源乾曜和張嘉貞,一時心下那種榮耀和驚歎的情緒都淡了許多。生死榮辱一念間,所謂的君恩便在於,用你的時候自然把你抬到天上,不用你的時候便徹底掃地出門,甚至有生死之憂。只不過如今的姚崇宋璟縱使罷相,總算還得以全身而退,不若ri後那幾位倒黴的晚輩後進而已!

於是,他見楊思勖一路上對自己態度都還算不錯,一時福至心靈,遂笑道:“我怎敢比那些相公!話說回來,久聞楊將軍勇猛,曾經千軍之中取上將首級,今ri一見,方知聞名不如見面,見面更似聞名!”

儘管這些年宦官地位遠比建國之初來得高,尤其是他和高力士這樣隨同當今天子重定天下的功臣,但平素文臣不假辭sè,武官嗤之以鼻,少有人會等閒相待,楊思勖xing子又比高力士爽直得多,登時嘿然道:“狀元郎這話,我可擔當不起。”

話雖這麼說,他對杜士儀自然更客氣三分,到了紫宸殿時,還額外提醒了幾句。紫宸殿已經是屬於內朝的範圍,平素退朝之後宰臣面聖多在此處,因也稱作是入閣。儘管第一次踏足此間,但禮儀進退,不論是身為世家子弟,從小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