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能說,卻不願意別人說出來,尤其是凌海彥。“他不是不願負責,他是不得已。”許然抹掉眼淚,下意識為陸楠辯解,說到最後卻又覺得在自欺欺人,現在,連她自己都很難確定他是不是真的願意負責。

“那打電話告訴他,讓他來對你負責。”凌海彥惱了,語氣有些生硬,“到現在了,還袒護他。這種事情,你一個人扛著,值嗎?”

打電話又能說什麼?他知道了還能有什麼彌補?許然猛搖頭,吸了吸鼻子,說:“現在告訴他,好像沒必要了……”

“你這麼願意為他付出?這麼愛他?”凌海彥不甚理解,為了一個人,苦著自己,這種感情,何來的?

他扭頭看許然,等著她回話的間隙,小趙已把車開到了兩人面前。凌海彥長嘆一口氣,給許然拉開了車門。

上了車,凌海彥跟小趙說:“先送許小姐回家,再回公司。”

凌海彥話音剛落,小趙還沒來得及應承,許然忙說:“我不回家。”

家裡還有許元山和沈慕華,看著她這個樣子回了家,還不知道會是什麼反應。許家二老雖然是豁達的人,對她的私生活一向不怎麼幹涉,但在這樣的事情面前,卻難保不像別家父母一樣大發雷霆。

“不回家,去哪兒都行。”許然撇過頭,抵在玻璃窗上,不再說話。

車廂裡氣氛沉悶,暖氣開得又很足,許然經歷了早上的變故,頭腦有些麻木,在這種昏沉的氣息裡不覺犯困。一覺睡醒來時,車已停在北郊的別墅區。她坐直了身子,才覺得小腹開始疼了起來,想來是麻藥效力過了。

凌海彥把她扶下車,還沒走到門口,房門就開了,裡邊站了箇中年女人。

許然不知道如何稱呼,聽凌海彥喊她“姑媽”,就只好跟著他喊。姑媽人倒是和藹,看著許然只是笑,也不多問,就把她扶進了屋裡。

大致安頓好之後,凌海彥說:“你不願回去就在我家待著吧,我先回公司了。有事跟姑媽說,別不好意思。”凌海彥又想了想,似乎也沒別的可囑咐的了,就和姑媽打了個招呼,出了家門。

姑媽人老實,話不多,看見許然坐在床邊目光呆滯,怔怔出神,只是走過去給她鋪了床,說:“小月子可不能不當回事,可得好好休息。你先睡一覺,我給你熬點粥去。”

許然依言躺下,怎麼也睡不著覺。麻藥效力過了,她肚子天翻地覆地絞痛,墜脹難耐。正疼得直冒冷汗,有人塞了個暖呼呼的東西到她手上。許然睜眼一看,姑媽灌了個熱水袋,塞給她:“貼在肚子上,會好過點。”

許然無力笑了笑,算是道了謝。

肚子上有了溫度,經脈似是活絡些了。就算做的是惡夢,好歹也是睡了一覺。

許然醒來時,屋外已經有點擦黑了,像是傍晚四、五點的光景,又像是清晨五、六點的模樣。她睜著眼,盯著屋頂的水晶吊燈,一時間有些無從分別自己身在何處。

等起身下床,看到床邊的椅子上放了套乾淨的家居服,她這才漸漸憶起了白天裡的事情,心裡又難受了起來。

她捧起衣服去了浴室,開啟花灑,站在一邊盯著漸漸氤氳的浴室,才想起來這種霧氣彌散的感覺似曾相識,宛如剛才她夢裡的那種模糊不清。

剛才的夢境,具體的內容離奇又古怪,一會兒是黑壓壓的萬丈深淵,一會兒又是亮堂堂的天外雲端。這些都讓她無動於衷,唯有連線著黢黑深淵和明亮雲端的一座橋樑,讓她覺得似曾相識,像B大校園裡池塘邊的小拱橋,但又不是那樣小巧可愛,又像是泰晤士河畔的倫敦橋,但又沒有那麼氣勢恢宏。

那橋分明是那樣結實,結實裡透著陰森。她站在這一端,有人站在對面。橋上起了霧,她看不清那人的相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