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宣紙被一條胭脂色的紅線一分為二,一半用硃砂寫著今生,一半用濃墨寫著前世,前世今生下,寫著的是雁州府,乃至整個天下有名的人士。

“她一直防著白家,那白家定是季吳皇帝的人了。此次又要我去搶著做女婿,那要緊的不是做女婿,定是其他搶著去做的人了。”莫三在心裡嘀咕著,閉著眼睛打坐一般地冥思著:若是凌韶吾前世就能順順當當的立下功勞,今世凌雅崢必不會在他身上費心——一個哥哥不堪大用又被父親、繼母、妹妹欺瞞愚弄終生未嫁的女子,究竟是為何今生要纏著他?

這輩子他清楚得很,在育嬰堂郊外見面之前,兩人僅限於相識罷了,那糾纏他的理由,就在上輩子了?

“上輩子——”莫三皺緊眉頭,莫非他就跟今生的凌敏吾一樣,被元晚秋算計著跟他成了親?

不遵常理跟一個再嫁女子成親,他性子固然桀驁不馴了一些,但定也有跟父親、母親不睦賭氣的一面;跟父親不睦,大抵就是因為他要納妾一事,但莫寧氏呢?饒是菩薩心腸,莫寧氏也萬萬不肯叫個再嫁之人登堂入室——況且,看凌雅崢對他並不十分恭敬的態度,可見他將來未必會權勢滔天到一意孤行的地步,反倒是秦舒,瞧凌雅崢那滿是崇敬的目光,只怕是個女中豪傑——若是莫寧氏執意不肯點頭,他就算再桀驁不馴,也不敢執意迎娶——就算紆國公做主,他娶了元晚秋,莫寧氏瞧不上元晚秋,元晚秋的日子也算不上好過——倘若元晚秋過得不好,今世的凌雅崢定看不上他。

總而言之,前世,不管是元晚秋跟他成親前,還是成親後,都定有一樁非常重大的事,叫元晚秋感化了莫寧氏。

會是什麼事發生在莫寧氏身上?

——崢兒說,日後還有一樁事,要求著元晚秋呢。

莫三忽地想起莫紫馨的話,恍若雷擊地站起身來,向外走了兩步,回頭將那碩大的一張紙捲起來丟到床帳上,甩開步子就向莫紫馨院子去。

“少爺仔細淋溼了身上。”還沒跟莫老爺圓房的侍妾著急地說。

“讓開。”莫三冷嗤一聲,匆匆地進了莫紫馨院子,聽見古琴錚錚作響,三兩步走到廊下按住莫紫馨的琴絃。

“什麼事?”莫紫馨漫不經心地整理琴譜。

“她說叫元晚秋幫忙的一件事,是什麼事?”莫三睜大眼睛,不敢去想有什麼事會發生在他那隻知道唸佛、與人為善的母親身上——雖最後會有驚無險,但就如那洪水一般,何必叫莫寧氏去受罪呢?

莫紫馨詫異地說:“我哪裡知道?”

“我去問她。”

“哎——”莫紫馨搖了搖頭,嘆道:“果然是上鉤了。”翻著琴譜,對著又落下的雨水,有一下沒一下地彈奏起來。

莫三走到門廊上,才鎮定地齊清讓拿了斗笠、蓑衣來,帶著齊清讓,一路縱馬,穿過雨中無人的街道直衝著致遠侯府去。

“莫三少爺來了?”門上人笑道。

莫三一笑,此時才想起凌韶吾已經走了,要見凌雅崢實在找不出個幌子來,正絞盡腦汁地想著,忽地背後捱了一下,回頭見是柳承恩,忙堆笑迎上去。

“大雨天地,看著你往這邊跑,來做什麼?”柳承恩爽朗地問。

莫三心思飛轉,只覺自己若露出對凌雅崢的曖昧,似乎對他十分讚賞的柳承恩定會助他一臂之力,只是,如此就不好再去“搶著做女婿”了,忽地望見凌敏吾在前院撐傘走動,就說:“我找凌家二哥有事。”

“有空去柳家轉轉。”

“哎。”莫三兩隻手託著斗笠,快步地走向凌敏吾,“凌家二哥?”

“是三兒?”凌敏吾回過頭來。

“這香囊是嫂子做的?”莫三笑道。

凌敏吾臉上一紅,手捂著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