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他這才看著滿臉意外的杜文若,隨意拱了拱手說道:“杜六郎,暫且別過了。”

杜文若怎麼也沒想到杜士儀不是苦於拿不出現錢償債,也不是讓崔家人幫忙,竟是直接把這破屋子撂給了那債主,卻收留了秋娘。他強自擠出一絲笑容,這才故作詫異地問道:“怎麼,十九郎不是今天才回來,卻又要走?”

“故宅已成一片廢墟,如今我也沒時間收拾整修,只能暫且先放在那兒。至於我……”杜士儀上馬之後欠了欠身,這才淡淡地說道,“蒙催相公和崔府卿好意,容我在平康坊崔宅暫住。時候不早,我該告辭了!”

眼看杜士儀一聲喝令,那些隨從立時聚攏了來,簇擁了杜十三娘那輛牛車,和後頭一輛馬車緩緩前行往長安城的方向行去,杜文若不禁呆若木雞。良久,他方才惱怒地衝著身旁從者喝道:“還愣著幹什麼,回去!”

崔家人寧可幫一個毫無干係的外人,卻不理會他這正經姻親後人,簡直是豈有此理!

一大清早出城重訪故地時,杜十三娘還有幾分重回故鄉的雀躍和欣喜,杜士儀也自有幾分期待,如今離開杜曲之際,兄妹二人卻都有些心頭沉甸甸的。直到前方那座巍峨的大唐di du外郭城再次映入了眼簾,杜士儀突然勒馬駐足,直到後頭牛車上來,他方才到車窗邊,一字一句地說道:“十三娘,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ri後咱們會風風光光回來的!”

第一卷當時年少青衫薄 第一百一十七章 此心安處是吾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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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東臨東市,西臨啟夏門大街,北瞰chun明大街,南接宣陽坊的平康坊,就如同那一夜所聽到的王維王縉兄弟談話一般,在前世今生都不曾踏入過此地的杜士儀想象中,一直以為此坊既然諸ji群居,必然是聲sè犬馬胭脂水粉之地。

然而,車馬入平康坊西門,他立時知道自己錯了。

在這種三月末天氣正適宜的chun光明媚時節,路上的女子並不多,錦衣華服策馬揚鞭的風流郎君也不多見。一路行去,反而可見一處處屋舍整齊規制幾乎一模一樣的院落,門前懸著除卻打頭一兩個字,餘者全部一模一樣的匾額。

見杜士儀若有所思打量著這些地方,劉墨就知道他恐怕是第一次來平康坊,當下便笑著解釋道:“京城諸坊之中,就屬平康坊進奏院最多,計有同、華、河中、河陽、襄、徐、魏、夏州、容州等眾多進奏院。這些進奏院皆列於十字街之北,最是顯眼。每逢歲舉,常有各州士子借住。坊間北門東邊三曲,私ji雲集,也是因為這許多進奏院年年眾多鄉貢進士和鄉貢明經雲集的緣故。”

果然,正如劉墨此言,平康坊興許有那麼些銷金窟,但總體卻頗為清淨,寺廟道觀便有數座,此外還有不少官員府邸。其中,黃門侍郎崔泰之的宅邸位於南門之西北,南邊則是緊挨著刑部尚書王志愔的宅第。若以崔泰之曾經當過工部尚書來說,竟是南北二尚書的格局。

然而,和東都永豐裡崔氏六房同居,因而宅院寬廣庭院深深相比,崔泰之的這座宅邸便要簡樸得多。門前不但未列戟,更因為沒有挨著坊牆,雖位列正三品,卻也沒法向坊牆開門。

進了崔宅那座樣式簡樸的烏頭門,便是第一重大院,待到第二重正門之際,早有管事迎了出來。大約是早就得了東都那邊的吩咐,那中年管事分外殷勤,親自領了杜士儀等人在前院東南隅的一處兩進院子安置了之後,又笑著解釋說這從前就是崔宅招待客人的小院,清幽雅靜云云,又把杜士儀隨行的那幾個石工安排在前頭的那東西廊房中,至於劉墨這些家丁們,也都各有安置之處。

而等到這一切都安頓好,已經是傍晚時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