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來;昨日下午雲州城守軍果然是死傷慘重;所以杜士儀方才不惜採用這種手段來作為防衛。而且;只看箭樓上的那些箭手竟然連組織雲梯上的人登城都做不到;而是事後方才出手;足可見不是訓練有素的人太少;就是箭支不夠用;總而言之;他仍然有機會

“吐屯;還要繼續壓上?剛剛北東西三面也損失很不小;那三面的情形和南牆如出一轍;天氣和地利對他們來說影響太大了;而且……”此刻出言勸諫的是跟了鬱羅於多年的心腹。他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低聲說道;“軍中已經有些傳言了;說是這場大雪來得突然;而且唐軍的準備太充分了;就彷彿是他們早就料到會下這麼一場大雪似的”

“他們又不是神仙;怎能料到會有風雪”嘴上如此說;可想到城頭那些明顯就只有冰天雪地的時候方才能施展開的手段;鬱羅於已經有些相信了。可是;一想到雲州城根本沒有多少兵員;而且連箭支都不足;倘若放過這樣到了嘴邊的肥肉;那就要損兵折將無功而返;而且在這種天氣回饒樂都督府;還不知道路上是否會遇到別的麻煩;他不禁把心一橫道;“傳令下去;再有人敢胡言亂語禍亂軍心;立時殺了休整一下;然後立時再次攻城”

看到城下果然在亂糟糟的收攏軍馬之後;並沒有退卻;顯然在醞釀第二場攻勢;杜士儀不禁大為慶幸。不管此次來犯的是另一撥突厥人;還是奚人或是契丹人;這個固執的領軍主將實在是太可愛了。趁著這難得的間隙;箭手們也都在活絡筋骨抵禦寒冷;可是;在這樣驟寒的天氣裡;即使他們有棉襖禦寒;尚且免不了身上冰冷;更不要說那些根本衣物不足的敵人們了。於是;當敵軍重整攻勢;一個箭手對準雲梯上的一個敵人;一箭將其射落之後;他突然敏銳地認識到了一點。

“杜長史;這些虜寇的行動大不如之前靈敏;似乎有些僵硬”

“這樣的大冷天被人下令攻城;死多活少;誰願意送死?”儘管如此;杜士儀看著城頭那些四散的屍體;立刻又囑咐道;“城頭上屍體漸多;只怕光靠冰場滑溜;已經難以阻止他們;尤其是那位主將已經是紅了眼睛;只怕打著用死人堆出一條路也要攻入雲州的主意。給我傳令投石車;反擊”

剛剛一直雪藏未曾動用的投石車;在杜士儀一聲令下;再次發出了呼嘯的石彈。由於投石車的數量並不算十分充足;昨日發揮的作用很有限;可在這種本身就極其惡劣的天氣中;投石車卻發揮了更超尋常的作用。尤其是杜士儀早先儲備在軍器坊中那些刻意打磨成滾圓;昨日完全沒有使用過的石彈;更是在踩踏得漸漸堅硬的雪地裡放大了殺傷力。四處亂滾的石彈不但縱橫睥睨;而且還驚亂了馬匹;一時間就只見軍陣之中好一陣人仰馬翻;引來了箭樓上的陣陣笑聲。

此時此刻;鬱羅於已然被繼而連三的損失激起了真火;他幾乎是猛然抽出了身上佩刀;厲聲喝道:“若我攻入雲州;定然血洗全城;雞犬不留”

他這咆哮聲依稀傳入了箭樓;杜士儀聽懂了這番突厥語;當即吩咐身邊一個特意挑出來的大嗓門高聲喝道:“天降瑞雪;天佑大唐”

隨著這聲音;四面城牆上應和的聲音此起彼伏;一時竟是將鬱羅於這賭咒發誓似的嚎叫給壓了下去。正當他惱羞成怒;打算親自率軍攻城的時候;後隊猛然間起了陣陣騷亂;緊跟著;便是一騎人飛馬疾馳了上來。

“吐屯;吐屯;不好了;不好了”那部將見鬱羅於一時間眼神如同噴火一般;連氣都顧不得喘一口便大聲說道;“北城那邊來報;北面有軍馬馳來;看樣子至少上千”

“軍馬?”鬱羅於瞳孔猛地一收縮;忍不住喃喃自語道;“莫非突厥三部的兵馬已然到了?”

拼死拼活;卻有可能為他人作嫁衣裳;鬱羅於自然咽不下這口氣。然而;想到自己受挫雲州城下;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