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那只是自欺欺人。但“自妻妻人”大法卻不可不覷,他看來傷己,其實是傷人;貌似攻己,實是攻人。”

“這倒是一門怪武功。”

“世上有的是先把自己人害得一窮二絕,把自家人殺得一清二光,把自己所作惡事推得一千二淨,然後才再來重事建設、施捨、恩照。對這些人而言,自由和權利,絕對是他賜予才算;誰敢自行爭取,他就殺誰。”無情寒臉厲色的道,“我比不上世叔,他人情豁達;我也不如你,你為人溫厚。對我而言,平生只服有才有為者;對於有錢人,我看不起,他們算啥?賺幾個錢就當神拜,銅臭畢竟不是花香,為富無道,有錢無識,我當他們是一堆堆的垃圾!對於有權人,我瞧不上,他們是什麼東西?只會抓著權力不放,也不怕人鞭屍三百!有權無知,掌權不仁,我當他們是一隻只王八!像世叔他,只要活得很有力氣,無錢無權,只要天地良心,自在逍遙,便連老都不怕!誰殺世叔,我就殺他!就算是蔡京,我也血債血償,必要時,我就算是吞掉一顆太陽,又恁地?當然,做人太淒厲只會氣壞自己,我也不能帶整個世間跟我前進,但一個人太軟弱,太沒骨氣,那就苟活不如痛快死!”

他說到這裡,情緒稍微平伏,但臉色依然煞白髮寒,只見他苦笑道:

“也許這是一個無父無母斷腿人的偏見吧:但就算是偏見我也要當蒼穹中的煙花,而不只是一隻‘彭’一聲就完了的炮仗。”

他用手搭著鐵手的肩膀,澀聲道,“所以我羨慕你,你溫厚;我向往老三,他瀟灑;我喜歡老四,他堅定。我……我不能。”

鐵手明白。

無情很少說這麼多的話。

大師兄很少這樣說話。

他外表冷傲,但內心激情。

(冷血外觀剽悍,但心卻熱情。)

所以他激動。

(冷四弟也常衝動。)

因而才在他臨行前說出這一番話。

(——老大和老四多相似但又多不同啊!)

——自己,還有三師弟、四師弟都奉令出京,對付凌驚怖,就只有大師兄,因一雙腳行動不便,只有留守東京。

(難怪大師哥內心激盪了。)

“大師兄,謝謝你的教誨;”鐵手誠摯的道,“如果沒有你在世叔的身側,我們師兄弟中誰都不放心離京。”

“劉芬是富人,他已享受大半輩子了,我不會為了他去奪金梅瓶;至於對付蔡京這種人,我覺得最好的方法是以牙還牙,以殺止殺——所以,就算我這雙腿子便當,世叔也不會讓我去辦這事兒的。”無情彷彿悟出了鐵手此際心中所思,點點頭,道,“志士不忘在溝壑,勇士不忘喪其元。程嬰杵臼,鞠躬盡瘁,無怨無悔,各盡其力。人生在世,能及鋒而用,便可以無憾了。”

他拿出一朵花,給鐵手:

“這是世叔交給你的,”他的目光觸及了花,充滿了柔和,比美麗女人的雙眸還顯出更多離愁,“必要時,它也許可以換得一口金梅瓶。”

鐵手覺得這花兒似曾相識。

“這是拈花羅漢手上的花,”無情笑道,“原就在你的舊樓上。”

“說起舊樓,我真慚愧。”鐵手赦然道,“連雷損這樣的敵人潛了進去我都不知道,還連累世叔受了傷……”

“世叔卻很開心,他傷了雷損三指;”無情道,“他說:要是這時候傷不了雷總堂主,日後恐怕就傷不了他了。”

“好一個世叔!”

“好一個雷損!”

“好一口瓶子!”

“好一朵花!”

“這朵花;”無情溫柔的看著那朵在鐵手指間的花,“叫做‘夢幻空花’。”

在鐵手日夜兼程,去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