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婆子全被換掉了,該找誰商量這件事兒?打的時候不留情,自然討好了太太,可四姨娘不是就此恨上她了?留了情分高高舉起輕輕落下,又得罪了太太,便算是太太軟弱,那也是正室不是麼?

“二姨娘稍安勿躁,還有另一件事沒吩咐呢。”金婆子稍帶了些厲色:“從明日起,每三日一輪值,由二姨娘、三姨娘、四姨娘分頭前往踏雪苑,替太太對雪芳姑娘進行訓導。”

宋姨娘登時愣住。雪芳姨娘怎麼又成了雪芳姑娘?這到底是發生什麼事兒了,她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

太太這一招來得也太突然了些,全然不是過去的作風了,這該怎麼辦才好!兩個婆子交代罷還不等離開,宋姨娘便當兩人已經走了,自顧自的團團轉起了圈兒。

金婆子立在一邊見她半晌都沒一句話,看似冷眼旁觀,心頭卻有些不大樂意——這宋姨娘也忒沒規矩了些,平素裡還不忘給些賞錢或是送些茶點,今兒怎麼連句話都沒有!

還是湯婆子有眼色,輕輕拉了金婆子一把,兩人便退出了宋姨娘的房門,又朝院門外走去。湯婆子便趁機在金婆子耳邊道:“姐姐忘了今兒是替太太來傳話的?這可不是以往了……”

金婆子恍然大悟。可不是怎麼著,以往都是被授意出來“嚼舌頭”的,今兒卻是正兒八經替太太來吩咐差事,差事辦好了回去也有賞,就算屋裡那個賞了錢,她們也不該要啊!

“多虧妹子提醒,否則你老姐姐今兒就給太太丟人現眼了。”金婆子笑著攬住湯婆子的肩膀,耳語道:“妹子你說,咱們家三姑娘是不是太膽大心細了?那雪芳姑娘抬進門來,不過是一夜的疼寵,眨眼便什麼都不是了,全靠三姑娘機靈啊!”

湯婆子那經年累月的菸酒嗓兒嘎嘎一笑,將曉月苑守門的婆子驚了一個腿兒軟,傻愣愣看著兩人勾肩搭背出了門,依然站在門邊不知所措,還是湯婆子扭頭瞪過一眼來,方才慌手慌腳將門虛掩了。

見身後再無眼睛盯著,湯婆子止住笑,低聲道:“這算什麼,三姑娘的後手兒才狠呢,就說咱們這差事吧,這是打算叫幾個姨娘互相打成烏眼雞呢。老姐姐你只管瞧著吧,太太有孕,人又寬厚,高媽媽年紀也大了,恐怕往後替太太當家的便是三姑娘了。”

金婆子嘆了口氣。三姑娘替太太當家沒什麼不好的,畢竟從此也能真正揚眉吐氣了;可過去她們是經了太太允許,靠出去散播訊息換賞錢的,這往後……

“敢情妹子我方才的話老姐姐都沒聽懂?今兒是出來辦正經差事的,回去自有賞錢,往後不也一樣?再者說,咱們老姐兒倆今兒可是對著好幾個人動過了手,往後咱們倆再說什麼,恐怕也沒人敢信啦。”

湯婆子說是叫婆子,其實不過四十出頭,依著她的性子,當然覺得跟個狠戾些的主子,每日裡出來發號施令更得臉。出去散訊息嚼舌頭的事兒,她早就膩了,這些年可沒少有人指著她的後脊樑,說她是個背主的小人呢!

金婆子給了自己一嘴巴,訕訕笑道:“還是妹子明白,又體貼老姐姐,時刻不忘提點。唉,也是老姐姐目光短淺,只顧盯著眼巴前兒那麼一點子賞錢,全然忘了揚眉吐氣過一輩子最要緊。”

她的小孫女今年也有八歲了,就快能進府辦差事了。就算她自己看重嚼舌頭得的賞錢,總不能叫自己的子孫也過跟她一樣的日子。

“可不是怎麼著,老姐姐就是要把眼光放長遠些,有個好主子最要緊。我不止一次聽三姑娘唸叨過,說是她院子裡缺人呢,咱們只管好好給太太和三姑娘辦差,回頭也好求太太個恩典不是?”湯婆子也有個媳婦為了養孩子在家歇了一年多……

話說到這份兒上,吟風苑就在眼前,兩人立刻心有靈犀的閉緊了嘴,直到進了於姨娘的廳堂,於姨娘又歡快的迎出來笑問、是